“陛下今天去华清宫了。”
    白面无须，但高大匀称的太监对面前一脸焦急之色询问的华服青年回答。
    这是年轻的刚改名李亨不久的，新被册封的太子殿下。他最近感到了宫里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很关心父亲的举动。
    “他跟谁一起？”
    “和贵妃。”
    “安禄山也在吗?”
    “对。”
    其实不用高力士亲口告诉他，他住的宫殿离皇帝的寝宫很近，从里面每天都传来的丝竹和歌舞声，来来往往的舞姬和乐工们络绎不绝，忙碌着搬运物资的宫女们没停过，只看这些，就不难明白自己的父皇处在什么样的状态。
    即便是此时此刻，那边的围墙里也还隐约传来欢笑声。
    正在这时，一队宫女抬着锦缎和夸张的彩轿，手里捧着装着水酒的托盘从旁边的长廊穿过。
    高力士叫住其中一个稚气的小宫女。
    “你们拿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
    那宫女回答“去华清宫。娘娘说要给安大夫‘洗三’”
    高力士挥挥手，让她走了。
    “你去吧。”
    他回头看着太子。眼前的人皱起了眉头，尽显担忧的神色。
    “陛下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不劝？”
    高力士回答“劝过了。”
    李亨看着低下头的高力士，高力士是难得的好人，自己有记忆起，他就没有离开过皇帝身边。况且他也只是来问问情况，就不再追问。
    “不是你的错，宰相李林甫都没有劝过。加上最近陛下准立杨国忠为相，他不愿意蹚浑水也是人之常情。”
    “没有人愿意说实话，不知道是父亲可怜，还是他们可怜。”
    听着宫苑里传来的音乐声，嬉笑声，太子不再说多余的话，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高力士突然想到什么。
    “殿下，我知道有一个人倒是可以试试。”
    李亨停下脚步。
    “谁？”
    “哥舒翰。”
    “我在御前曾见过他，此人和陛下关系颇好，除了安禄山，陛下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他了。但他本人在陛下面前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说想要谁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又要有点用的话，我看他可以。”
    太子认真考虑了一下。
    “哥舒翰？他是胡人吧？”
    “他是王忠嗣将军的朋友。是一个边将。”
    “你还记得吗?他曾经跟着王忠嗣一起受过赏的。”
    “前太子被废不久的那段时间，那场三司会审，审的就是他。那时王忠嗣出面才保他回来。戴罪立功……”高力士帮忙回忆多年前的那件事。
    这些年一直都很太平，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三司会审这种程度的案子一共也就只有那几次，所以对很多年之前的事情，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太子想起来了。王忠嗣一直和自己一起在宫中长大，王忠嗣是什么样的人，太子很清楚，所以对于作为他朋友的林蔚，太子已经认定他的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现在长安吗？我马上就把他召进宫来。”
    不需要经过上奏，太子的密令越过层层的审批，向着林蔚，奔过去。
    而此刻的林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的超级攻略上，只有他要做的内容，别人的事可不管用。
    林蔚看着礼物。
    她，不是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给作为陌生男人的自己送礼物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就算只有很小一点可能，林蔚也不希望自己对别人造成伤害，小玉当然包括在内。
    思及此，林蔚忍不住好奇，里面会装着什么呢？
    他打开包裹。
    这个包裹是个很大的木盒。
    里面有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糕点，
    林蔚拿出那几块小饼干一样的东西。
    淡绿色，和淡粉色，浅黄色的小方块们整整齐齐。林蔚不怎么吃甜食的。小巧可爱，造型这么精致精致的甜食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和这间屋子的简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吃的吗？吃一口应该不会有事吧？林蔚盯了许久想。
    反正都送给我了，不动手就浪费了。
    林蔚拈起一块，咬了一口。
    一咬之下发现味道还不错。是甜的。
    很快就把一整块消灭干净了，然后接着拿起了另一块。
    林蔚发现自己没有想象里那么严重的反感甜味的东西了。
    粉色是普通的豆沙味。
    浅绿色的是绿豆味。
    美中不足的只是压制的作为面制品，吃久了有点干。
    林蔚到旁边给自己冲了一杯荞麦茶。
    吃了三四块的样子林蔚才停下。
    一边吃着一边摸着盒子上的古朴的雕花。
    看着手里还剩下的半块，林蔚突然很想嘲笑自己。
    这算是什么反应。
    原来自己一直都真的只想着吃啊。
    他还是把剩下的半块消灭掉了。
    盒子却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手上的那一半滑落下去。
    原来这个盒子是有分层的。
    林蔚看到丝织品的盈润的反光。
    林蔚拍干净手上沾到的糯米粉。伸手进去拿那件藏在盒子底下的东西。
    是一段花纹精美的衣料。
    这块布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林蔚低估了它的面积，在桌子上拎起一角之后，还有很多在盒子里。林蔚一用力，终于整块布料从盒子的底层被拿出来。
    伴随着“哗啦”一声，它从林蔚手里滑落着展开，在空气里露出它的全貌，绣在上面的盛大的，复杂而且精细的花样映入林蔚的眼帘:祥云和浪花图案打底，四周是一圈翩翩起舞的仙鹤。
    仙鹤们的姿态各不相同。
    一看就是很费心力很费时间的织品。
    林蔚有些被震撼到。
    ——这是一件很贵重的礼物啊。她还记得自己，林蔚觉得已经很开心了。
    小玉的技艺看来确实大为精进了。
    很快林蔚就清醒过来。
    小玉送这个这是要告诉他，自己除了绣荷包，已经开始绣别的东西了？
    从这一件礼物来看，林蔚大概感觉到“绣乡”的水准。
    小玉做事越来越像一个商人了。
    自己的店经营了起来，还不忘记跟年的老朋友联系，还给他送来了的确很可以的礼物。
    林蔚觉得不能白收。
    他叫来金煜奴。让他给“绣乡”老板娘回一份礼。
    回什么呢？
    林蔚想了想，把上次见贵妃，贵妃赐的一套钗子装进包裹里。
    但仔细想过，还是收回来了。
    自己有什么理由做送金钗这种事呢？
    算了自己去看看他们好了。
    “小金。”他叫，“算了，把上次安禄山给的西域贡梨带上，我去看一个朋友。”
    “帮我准备车马。”
    “去哪里？”
    “绣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