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准则应该是什么，是用所有可能做到的事为自己增加筹码。
    他希望身边站着的都是容易控制，不那么麻烦的家伙。
    像牛二和牛仙客这种人，越多越好。
    所以他才可以到现在还站在朝堂之上。
    “陛下，我观察牛仙客任朔方节度使已久，此人驻守边关，勤勤恳恳，各项事物都处理得妥帖恰当，绝对是个可以做事的人。是个有才能的人才啊。”
    “家里可有什么有名望的祖辈?或者，可有战功?”
    李林甫一时语塞。
    牛仙客谁都看得出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牛二这颗棋，牛仙客怎样永远不关他的事。
    为什么问这么多，本来还以为只是提一句就可以了。
    “河西历来太平，没有什么战乱，不是吗？”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此人有何样的才能？他没有战功，那他有什么本事呢？”
    李林甫牙一咬。
    我既然推荐了，您应该相信才是，为什么还要问原因？
    前不久丞相张九龄上书推荐中书侍郎严挺之，立刻就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皇帝也觉得十分满意。
    要不是自己骗得他弟弟说要严挺之写书称病才能进京，让严挺之写了告病的文书，陛下认为他有病不能重用，此刻严挺之就是宰相了。
    现在自己要推荐一个人，却这么麻烦？
    可哪怕一丁点错误，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算了，要解释，那就解释一下也没差，反正解释也不难。
    也对如果自己都说不出来，那么就是他自己都底气不足，那还如何使别人相信?是十分善于编织词句的。虽说不能使死人复生，使枯骨长肉，可夸耀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牛仙客最大的本事，恐怕是有个想牛二这样的好弟弟吧？自己当可以这么说吗?
    他收敛起自己的不满，低头拱手。语气恳切。
    “牛仙客镇河西，虽然没有战功，可是一直兢兢业业，府里的兵器刀枪剑戟之类，一直保持锋利精良，粮仓充裕，而且用度十分节俭。最关键的是此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相比那些玩忽职守，使武器腐烂，粮仓也收不满还妄图自立门户的节度使来说，绝对是才能卓著了。”
    龙椅之中的人思考片刻。
    “如果的确如此的话，朕觉得他还可以。你们怎么看?”
    “我认为此事不可轻率。”张九龄走出人群。
    “牛仙客所做的一切都不假，可这是节度使本分所在。尚书乃丞相之尊，万人之上，要成为天下立言立身的榜样。他只是个节度使，突然就身居相位，恐怕有辱丞相的尊严。”
    “哦?那你出身又有何高贵呢？”
    张九龄冷静地回答“我出身贫寒，比不得牛仙客出生中原，可尚书一职实在重要，牛仙客目不识丁，怎能担当为天下纳言的重任?”
    这话说得理智而且节制，说得李林甫都把那股不知来自何处的火气压下去了。
    裴耀卿站出来“臣附议。”
    李林甫看着形式迅速倒向了不利的一边。
    心里十分恼火，就目不识丁不能当宰相这一点他就非常想要争辩一下。
    他顾不上别的。
    “谁说必须要会诗词歌赋才能当宰相的呢？陛下，一个人，只要他有治理的能力，就可以担当重任。
    张丞相恐怕是过于自傲，目中无人了吧?”
    可是龙椅上的皇帝却沉默下来。
    “李尚书，久齡的顾虑有理。任牛仙客为相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退朝吧。”
    李林甫坐在书房里，因为刚才举荐牛仙客不成而愤恨不已。
    面前站着的这些天一直为他跑来跑去的左膀右臂，牛二。还一脸不满的表情。这是更令人愤恨不已的事。
    牛二是牛仙客家的一个亲戚，他的家人都生长在边关。他却是从小在长安长大。
    和他那个虽然一心谄媚却还有点才能的朔方节度使哥哥牛仙客相比。牛二成天游手好闲，只因为生长在长安。
    此刻他虽然低眉垂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忠心。脸上依稀可见气愤的神色。
    李林甫没有表示不满。
    李林甫看了他一眼“不要那么动肝火，有什么我们大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李林甫呷了一口茶水，说出经过仔细思索的措辞。
    “我答应了你，只要你出手收拾掉王忠嗣，我就会推荐你哥哥为相，自然会做到。虽然现在王忠嗣不但没死，而且还更受器重了。
    “但我还是信守了承诺。今天早上我在朝堂上力荐你哥哥。”
    牛二的火气似乎小了一点“怎么?”
    “今日早朝，我就向陛下上书奏请，使你哥哥为相。尽管保护王忠嗣的人还没找到，还弄丢了我们的人犯，看在你不辞辛苦为我鞍前马后奔波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帮他说了点好话。”
    牛二感激不已，“扑通”跪到在地“谢丞相恩德。”
    “你起来吧，现在我们的目标还没有达成，接下来，恐怕还是有很多事需要靠你啊。所以你不要急，我们必须一步一步地来，才能走到最后。你明白吗?”
    牛二跪在地上，急不迭地点头。
    李林甫看着他说“你去，见到其他大臣们的时候，故意提起这件事，然后对他们放出口风，说我说的，任谁是丞相是陛下的事，张九龄肆意干涉，一点都不懂进退。”
    “事成之后回来见我。”
    牛二不知是何意，疑惑地说“您跟张丞相素来不和，此举不会招来陛下的厌恶吗?”
    李林甫摇摇头“你照做就是，其他的不关你的事。”
    不管是废太子也好，封宰相也好，陛下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
    他只要对任何事都表示支持，陛下一定会倾向他这边，这是他下的最后一局大棋，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到时候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