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食味天带着椿丫头在林子里到处“觅食”之际。
    其中一个剑魄的某处。
    水潭边的一块大石上，整齐摆放着两双款式不一的绣鞋。旁边叠放着两套女性衣物，还散发着蜂蝶都会流连的芳香。
    不算很大的瀑布，从数丈高的石壁上倾斜而下，在周围激起阵阵水声。
    两名肤白貌美的女子浸没在水里，不时地用纱巾擦拭着香肩玉臂。
    “你......真没有从前的记忆了吗？”
    露凝霜面色潮红。
    同为女人的她，竟然会在视线扫过纳兰云馨上半身时，产生一抹羡慕。
    纳兰云馨右手在左肩上微微停顿，看向露凝霜的眼中，有着说不清的深意。
    “应该......是没有吧。不然作为一个女儿，又怎会面对父亲的失望而无动于衷。作为公子的青梅竹马，又岂能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纳兰云馨说着，下意识地把垂落的头发向后捋了捋。略有感触的神情，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如果真是师尊他们把我的记忆收了起来，如今我也还是愿意相信，他们是为了我好。
    若不是他们出手，无论是否拥有记忆的我，都不会有命再临人间。
    不会接触到自己的过去，更不会遇到此生因果里，抛不下的人。”
    露凝霜轻轻叹息一声。
    “唉......都说修行之人，能逐渐看透因果。可这一切就像医者医治自己，又有多难。”
    此刻的纳兰云馨心中，生出一丝小女儿家心思，话锋忽然一转。
    “公子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纳兰云馨上身轻颤，险些因从水中直接起身，而春光乍泄。
    露凝霜捂嘴轻笑，心中多了几分释然。
    从蜀山脚下第一次见到这位南诏国昔日的“九公主”，少依凡口中念念不忘的“小九”，她都把浑身“仙气”的纳兰云馨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
    经历过刚才的并肩战斗，像这样坦诚相见，推心置腹，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说实话。我认识少公子的时间，可能没有你认识他的时间久。”
    “可如今的你，比我更了解他不是么？”
    “如果我说，除了他心中一直有你这位‘九公主’外，其余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你会信么？”
    “信！”
    “理由呢？”
    “公子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无论之前与他在凡城上空打斗，还是临安城应天王府内的‘相认’。
    若不是我拥有‘九公主’的肉身，恐怕公子他不会多看我一眼。
    甚至，我要为之前告诉过你的那些事负责。
    而他，可能会杀了我......”
    纳兰云馨神色中有些怅然。虽然她与少依凡的“相识”不过短短月余，可在她心里，却愿意默默接受有些杂乱无章的事实。
    露凝霜见状，有些紧张的出声提醒。
    “别分心！那些畜生之所以放弃围堵我们，就是因为这‘问心潭’。
    每两个时辰溢满水，然后两个时辰枯竭。周而复始，却能不断提升悟性。”
    恢复如初的纳兰云馨，有些感激地看着露凝霜。这是她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种很亲近的信任，正在内心发芽。
    美妙的感觉，是她成为“真仙”以来，从未有过的体会。
    “嗯，不分心，不分心。无论如何，都要把握机会提升修为。”
    “嗯，也是提升心境，加深对‘道’的感悟。似乎‘问心潭’，就是为此而生。”
    “那我可就不再嘴下留‘情’喽～”
    “你入的并非‘情’道，有什么好留情的。真仙不都是绝情之辈嘛？”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霜儿姐，这不是在套我的话吗？”
    “没办法，不能故意让着九公主你。问心潭只问道心，撒谎也没用。每一问之后，小胜之人，都可以提升一丝对自身所修之道的感悟。”
    “哼，那小女子今天我也豁出去了。霜儿姐你且听好。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公子口中念念不忘之人。那如果等我找回儿时记忆，我跟他结为双修道侣，你还会喜欢他吗？”
    不得不说。
    纳兰云馨这个问题，毫无疑问超出了露凝霜的预料。尽管她心中有属于自己的答案，当这个问题从纳兰云馨口中问出来的时候，她依旧目光微侧，有些走神。
    犹豫片刻，温度适宜的水，有些许凉意慢慢浸透全身。
    反观纳兰云馨，却好似从水中涌出一股暖流，让她有几分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纳兰云馨发出一声娇喘，露凝霜才缓过神来。
    刚才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回荡：什么是情？什么是情？什么是情......
    “心之所向，念之所想，是为情。”
    露凝霜淡淡地说着。见纳兰云馨已经完全领会了刚才的暖流，也丝毫不留情地反问。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现在的修为，当真若喜欢上公子，今后会是什么结果？”
    潮红脸色尚未褪去的纳兰云馨，整个人身子往下一沉。任由水面没过鼻梁，只留眼睛在水面之上眨巴几下。
    然后猛然往上一跃，如同贵妃出浴，甩动着湿透的长发。
    潭水并不深。
    纳兰云馨跃出后，水面刚刚没过肚脐。完美无瑕的身姿，在氤氲雾气里愈发仙气十足。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笑且自信地看向露凝霜。
    “霜儿姐，若非因为刚才问心有所收获，恐怕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你了。
    既然是问心。那就不用在意身份地位，不用在意境界修为，不用在意我所喜欢之人，能不能在我命定的结局里等我。
    所以我的回答是。
    如果我真喜欢上了公子，那用心喜欢就好，不问结果......”
    闻言。
    露凝霜一愣。显然是自己的失策，也是自己的一直以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自己“花灵守宫”，为的是什么？
    是等他一句回心转意，还是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结果。
    或者，根本就是自己并不期待结果，喜欢地，心甘情愿。
    二人稍稍沉默。
    和刚才同样的一丝凉意，从潭水游遍露凝霜全身，到眉心处落地生根。
    更加清明的感觉，不断冲击着露凝霜的魂海，可始终感觉差些什么。
    与此同时。
    一股比之刚才更温热的暖流，在纳兰云馨周身形成一人大小的漩涡。
    甚至她眉心的金色“仙纹”都已出现，在不停吞吐着水气中的“道韵”。
    露凝霜淡然一笑，就好像这“问心”之后的收获，她们二人本就不同。
    她勿用嫉妒，她无须羡慕。
    “霜儿姐，嘿！”
    等到露凝霜被纳兰云馨的一句话吸引，连续几掊温水被纳兰云馨泼到她身上。
    不一样的感觉，直达心境。
    她终于有些恍然。
    开怀一笑，不再半蹲在潭水里。起身随意挥舞着手臂，将身前的水泼向纳兰云馨。
    两位貌美的“仙女”在水中秘戏，不但赤裸着身子并无遮拦，反而借着潭水的温凉，填补着自身“道”上的空缺。
    剑魄内一个时辰后。
    潭水只能没过两人的膝盖，而且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迅速退去。
    如潮水一般，有“涨”有落。
    “霜儿姐，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吧。按人间普通女孩子的年龄算，你比我要大上一些。”
    露凝霜坏笑，双眼视线往下，假装盯着纳兰云馨胸前某处。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比你大！”
    纳兰云馨下意识地双臂环胸，有些不好意思。
    “霜儿姐，你打算以后如何称呼我？总不能‘九公主’‘九公主’的，太生疏了。”
    “不生疏你想怎么办？我们从见面到现在都还没几天呢！”
    “就叫我云馨好了。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很大突破，想要离开这‘剑魄’，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的。”
    “嗯。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问心潭水又退去了，估计那些家伙就快来了。咱们还是穿好衣服出去吧。”
    “好的，云馨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旁骛。
    等露凝霜和纳兰云馨穿好衣服鞋子站在大石头上，下面的“问心潭”已经见底。
    平整的潭底，几乎都是巨大且光滑的鹅卵石。
    两柄形态有些不同的剑，静静躺着。
    其中一把剑的剑身就像用冰削成，剑柄处好似用无数花瓣揉捏在一起，任娇艳欲滴。
    另一把剑的剑身如同火红的玉石，还蒸腾出热气。剑柄通体乳白，犹如缩小的鹤身。
    不用说，两把剑分别属于二人。正是经历诸多变化后，已经成型的剑体。
    露凝霜抬手，冰刃花柄剑飞回她手中。
    纳兰云馨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鹤儿”，红玉鹤柄剑就飞到她们周围，自行在半空中环绕。
    “来了！”
    “肯定是它们！”
    露凝霜附和着纳兰云馨，二人几乎同时飞下大石头，跃上问心潭旁最高的一棵柏树。
    只见不远处的树林边缘，一处巨大的石窟。
    千疮百孔的黑窟窿里，正升腾起紫色的浓雾，像无数诡异的烟囱一样，
    只是这些紫烟，在离开窟窿后并没有升入空中，而是落向树林。
    紧接着，树林里鸟兽四散，树木依次剧烈摇晃，离露凝霜和纳兰云馨的位置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