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烧光
作品:《兽猎》 牡丹山山脚下,老龟田得意狂笑,地图等高线显示,此山三面地势平缓,唯北面陡峭,一看就知道是绝地。当下分兵封锁三面要道,而后亲率一个小队进攻。
当然,他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中高级指挥官,考虑较为周全,没忘记向北山放出哨兵侦查。
上山之路并不险峻,无需担心游击队的滚石横扫等怪招,冬天草叶枯萎,视野也较为开阔,对枪法水平高的一方有利。
“吕桑,前面滴,开路。”
走狗终究是走狗,无论功劳多大,永远改变不了被压榨价值的命运。
“太,太君,不是,上面有堡垒,”高个怕死,他记得游击队在半山腰挖了条暗道,里面可藏兵数人,有射击孔,走在前面的风险极大。
“放心,皇军会保护你。开路快快滴。”
“可是,”哄小孩的话,谁信。
“八嘎?你滴敢抗命?”
老龟田抽出了指挥刀。
“是,是。”
没办法,不屈从老龟田的意志即时人头落地,但愿游击队的枪法一如既往地糟糕。
所以说内奸最可恶,大头本来打算集中五支步枪来个齐射,广种薄收,撂倒走在最前面的鬼子。坏就坏在高个身上,高个的存在没法实施袭击。
“游击队的弟兄们,你们已经被包围,投降吧,皇军优待俘虏,跟着牛十三只有一条死路走到黑!”
高个走到暗堡百米的时候停下为鬼子指认危险,并充当肉喇叭。
“瞄准狗日的汉奸,一,二,三,开火!”
大头怒不可遏,一声令下,五名枪手一起扣动扳机。
可惜对方早有防备,仅在石块外露出半个脑袋,游击队队员根本打不准。
“噗噗噗”“啾啾”
鬼子架起两挺机枪疯狂压制,子弹密布在射击孔周围,甚至钻入射击孔,一名队员面门中弹,瞬间牺牲。
“等鬼子机枪歇火再打。”
一个身影钻进暗堡。是根叔牛根生。
“乡亲们都撤了?”
大头急问。
“嗯,多亏了妇救会全力协助,撤离得七七八八了,黄主任正在收尾,俺来瞧瞧。”
不止是来瞧瞧,还背着一大包土炸药。
“再坚持一会撤向第二道防线。”
李根生边说边安放炸药,拉引线,动作熟练,显然是个老手。
鬼子机枪火力不持久,打了一轮,纷纷卡壳停火。
大头等人趁机还击,阻滞鬼子突击。
打了两三回合,游击队子弹告罄。
“撤。”李根生点起一支烟。
“根叔你呢?”大憨走了两步回头问。
“俺殿后,给鬼子弄个土飞机。”
“小心点。”
“你小子,根叔打过的仗多过你吃的米。没事,快走吧。”
“嗯。”
暗堡里独剩李根生悠闲抽着烟,听鬼子射击当音乐。鬼子折腾了几百发子弹,察觉到暗堡似乎没人,于是猫腰进攻。
李根生透过射击孔观察,暗暗计算路程与时间,估计差不多了,到暗道口点燃炸药包引线,然后飞快甩出身上仅有的两颗手榴弹,一个翻身出坑,借着硝烟与扬尘的掩护狂奔。
鬼子很快注意到他,举枪射击。
李根生掐算极准,滚地卧倒,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抓活的,抓活的!”
鬼子叫嚣上涌。
“小鬼子,来啊!”李根生大喊。
轰!
暗堡内的土炸药突然爆炸,比预期节点提前了许多。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只是被气浪掀倒,估计所伤不致命。
爆炸气浪卷起大量泥土,李根生赶紧爬起来接着跑,跑向第二道防线——村口壕沟。
七八名队员在壕沟内等着他,逐一拥抱。
“根叔,黄主任刚刚来过,说疏散工作完毕,咱们可以撤了。”
“好,走吧。”
还是李根生殿后。临走前,他脱下帽子放在壕沟边缘,做成探头观望的假象。
“根叔,你打过仗?”大憨这次留下给他打下手,有意学点东西。
“嘿嘿,根叔是老红军了,若不是当年犯些错误,现在不是营长也是连长。”
“嘶,俺可听说营长是首长,那俺不得喊你首长?”
“少扯淡,快走。”
鬼子追得挤,话音落,村口方向便传来枪声。
鬼子这次失算,高个给告诉他们村口有壕沟阵地,加上李根生放置的拿顶帽子,顿时草木皆兵。
村里一片狼藉,萧条。李根生脚步匆匆穿街过道,寒风中,几名游击队队员在村尾着急等候着他。
“根叔,全队的手榴弹都收集在这了。”
大头捧着一束捆好的手榴弹,大约十颗。
时间宝贵,鬼子羁绊在村口附近不会太久,必须在他们追上之前把栈道毁。
“巴沟——”
流弹穿透村寨,在头顶尖啸。从枪响的距离判断,鬼子已进村。
“走,过桥,炸桥。”
村寨空荡荡,路上散落些锅碗瓢盆和杂物,指示着不久前有大量人员惊慌匆忙涌向村尾。
“八嘎,追击!”
老龟田喝止士兵们的逐屋搜索的愚蠢举动。
“吕桑,你滴可知北边有逃生之路?”
老龟田有不祥预感。按照高个的描述,村落住着上千人,三面被围,不可能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高个惘然摇头。他来这时日短,游击队队长李牧对他又特别防范,不准别人随意和他攀谈,更不许他随意走动。
带着疑惑,老龟田追出村尾,山重水复疑无路,循着乱七八糟的足迹三转两拐后柳暗花明又一村:峭壁上横空出现一条木质栈道。栈道不长,复合结构,一段五六米长的栈道结合一条简易吊桥。
乾坤原来在此,游击队和刁民就是从这逃跑的!
“吕桑,开路。”
又到压榨走狗残余价值时。两名鬼子兵用刺刀逼着高个上栈道。
高个叫苦不迭,但无奈,战战兢兢迈步上桥。
“啊,炸药,炸药!”
高个眼尖,透过脚下木板缝隙看见燃烧中的导索,红点不断冒烟吞噬……
情急之下顾不上鬼子顶在背后的刺刀,转身推开就扑倒。
“轰!”
碎木横飞。游击队炸的是栈道支撑柱,一处断裂,立马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接二连三分崩离析,连带吊桥一起“哗啦啦”掉落深渊。
老龟田措不及防,鼻子挨了木块撞击,鲜血直流。
“巴嘎雅路!”
老龟田一把推开给他检查伤势的军医,“机枪,开火,开火,杀死他们!”
尽管没有目标,机枪手还是遵令行事,一顿猛烈扫射,“叮叮当当”,打得满地是炽热弹壳。
高个爬起来,暗自庆幸,老龟田和用刺刀威胁他的两个鬼子都挂了彩,尤其后者,距离近,受伤较重,有个家伙满脸插满木屑,估计他妈来了都认不出这个儿。
机枪射击停歇时,栈道对面拐弯处传来嘲笑式呐喊:“龟田龟田,偷鸡不成蚀把米!”
茅于士不敢翻译,装死,反正他大面积冻伤,意识迷迷糊糊,老龟田也拿他没办法。
“报告,”
后续搜索队来报,“发现游击队的炸药作坊和藏粮。”
老龟田悻悻然返回村寨里。仔细打量,暗暗吃惊,原始深山,游击队竟然徒手起家,盖起百余座房屋,虽然简陋,或搭木而成,或泥石糊杂草而成,却也成规模。规划得很好,倒有点像八卦阵,一圈一圈,巷陌纵横交错,看来规划者建设之初便有打巷战鱼死网破的考虑。
藏粮在一户地道里,数量可观,几百斤肉干和其它杂粮。
在鬼子兵们搬运肉干之时,老龟田愈发忧虑,游击队那顽强的自力更生能力深不可测,躲在环境恶劣的深山里不但能存活,还能发展,太可怕了……
炸药作坊不大,五脏俱全,有烧炭坊、有磨硝石的磨盘,还有堆存硫磺的仓库。游击队的逃跑非常匆忙,看得出有些原料正在加工,半途而废。
越看越懊悔,就差那么点点,天不我与,天不我与。
不,都是牛十三的错!半途被他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烧掉,统统烧掉,没杀死他们就冷死他们。”冷冷说道。
“嗨!”
鬼子兵们同样恨得牙痒痒,说好的花姑娘全跑了,期望有多大,失望有多深;失望之深,痛恨之切。令下,点起数十火把,放数十个火源。
冬天天干物燥,火势摧枯拉朽,熊熊烈烈,很快就席卷全村,方圆十数里皆可见……
“小鬼子,俺日你祖宗!”
牡丹山附近某座山的山腰,牛十三久久注视着这场大火,突然握拳怒吼。鬼子的这把火烧毁的不仅是房子,还有无数条生命,暴风雪来临之前他们肯定来不及搭建新的房子。山里夜间严寒,即使没有暴风雪,今夜,许多体弱者会被冻死。
“十三,别被愤怒遮眼了,”猎人王说道,“咱们得想办法把鬼子引走,不能让他们去搜索乡亲们。”
“你说得对,以老龟田的性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没猜错,多半会绕到后山搜索。咱们先他一步过去,找机会除掉恶狗和汉奸。”
汉奸和恶狗相当于老龟田的耳目,没了耳目,老龟田在深山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第二场暴风雪即将到来,把他拖住困在深山里,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