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满足心愿
    “士兵们说，他们希望看到一个真实的南京，他们希望了解南京到底是怎样一个现实，他们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另外，他们更希望自己不会孤独的死去。”
    朱总编说到这里，也是带着感情，这些话在此时听来却是十分的沉重，沉重得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心里也是沉重起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希望自己不会孤独的死去！’一时间，整个《觉悟报》社的门口也是陷入了沉寂之中。因为所有人要消化这句话。
    良久，朱总编再次说话了。
    “李主任，这就是现实，今天我们采访到几个连队，他们表达的却都是这样的心声。对于这些即将迎战日军炮火，生命有可能进入倒计时的战士，我们良心去拒绝他们这些请求吗？虽然我希望他们每个人在战后都能活着，但是能够吗？他们发出的心声没有错，错的是日本侵略者，他们这些刽子手不该侵略中国；错的却是我们这些明明可以做到，却不去做的新闻人。”
    “我们必须尊重这些士兵的意愿，把他们的所求全部发出去。”
    朱总编坚定地说道；
    “不行，坚决不行！”
    让朱总编和全体报社人员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李主任竟然拒绝他们这样做。
    “什么，不行！”
    “这点意愿还不同意。”
    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
    这些原本比较单纯的记者们听到这个李主任还这样否定，也是一个个用愤怒的眼神望着这个李主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完全可以杀掉李主任。
    “那我找赵主任去。”
    “各位同事，赶紧回报社去，整理今天的采访资料！”
    朱总编也是怒了，他对着报社的员工说了一声，头也不回，直接去找赵主任了。这个赵主任也是李主任的顶头上司。
    朱总编愤然而去，报社的工作人员则怒目注视着这个李主任，随后一个个自顾自地向报社而去，留下这个李主任和他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想到平时较为尊重他的报社员工们今天采取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晾在这里，这个李主任顿时也是愤怒不已，但现场已经没有让他发泄脾气的地方，因此他赶紧转头左右看了看，没想到，跟着自己来的那几个工作人员看到他向他们望去时，也是一个个借故望向别处。
    “混蛋！连你们也弄不清形势！”
    李主任对着那几个工作人员大喊一声，摔手就走。
    那些工作人员当然也不会呆在这里了，看到李主任离开了，也跟在他后面慢慢离开了。
    至于他做出的‘开除’柳梅婷的决定，也因为报社没有人落实，失去了效果。
    南京城中，一个留守的政府待办机构。
    自从国民政府迁都陪都重庆之后，在南京，国民政府还是留下了一些机构驻点，何况，南京还要防守，作为政府也不可能全部离开。尤其是南京还没有陷落。
    这是南京政府一个宣传机构，一个为战时服务的机构。
    办公室里，一个身穿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的眼睛不时地望向一个站在桌子边的人。随后又再次走来走去。而站在桌子边的人却是《觉悟报》的总编朱元朝。
    “赵主任，事情就这样，慰问即将参战的士兵是每一个南京城民应到的义务，同时也是提高士兵士气的一种最直接的方法，能够握住机会，提高守军的士气，我们守住南京城的底气才会更大。”
    “赵主任，我认为，士气对一支军队尤为重要。现在士兵如此信任我们，让我们把他们抗击日军的英雄事迹发出来，这是他们对我们的信任，如果我们连这样的事都拒绝，你想他们会怎样想？他们会心寒啊。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我们明明随手可以做到而去拒绝，他们不仅对我们，也会对整个南京感到失望。”
    “赵主任，我希望我们能够尊重他们一下，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年轻的生命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能否生存下去。如果结局真的很残忍，那我们就应该满足他们的遗言，至少我们不能让他们抱着遗憾而离去。”
    “赵……”
    “行了，我知道了！”
    行走中的那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望着站在桌子边的这个人说道；
    良久，他再次回到桌子旁他的办公椅并且坐了下来，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即陷入沉思当中。
    “这样吧，把住图片关，不能泄露军事机密。他们比我们更加危险。”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天色也是慢慢黑了下来，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发话了。
    “太好了，谢谢赵主任，我代表《觉悟报》全体同仁感谢赵主任。”
    “行了，既然你们上城慰问有提高士气之举，那可以适当宣扬。”
    “明白！赵主任，我知道怎样做。”
    朱总编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政府机关的，一路上，他美滋滋的。
    “12点多之前，必须把稿件整理完毕，明天早上五点所有报纸必须出社。”
    “是！”
    朱元朝回到报社，立即下达任务。
    那些报社员工一听，一个个喜出望外，士气顿时高涨。
    ……
    天黑了，李成军也是找到了柳敬阳居住的地方。
    这是南京城一个最普通的住宅，住宅靠近一条街道，一张门则成为进入住宅的唯一通道；李成军左右看了看，随即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
    门内传来一声粗旷的声音。
    “吱呀！”
    陈旧的门因为沉生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门内传出一点灯光，一个穿着军装的汉子出现在前面。
    “柳连长，晚上好！”
    “李……李成军！”
    “柳连长，好记性，我只说一次，你就记住了。”
    “哈哈，刚才差点就忘记了，快，进来！”
    “素芬，来客人了，泡杯茶。”
    柳连长对着房内叫了一声。
    “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柳夫人！晚上好！”
    李成军进入房内，随即看见一个瘦小的女人出现在房内。他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人，穿着一身适合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这是李成军！来，请坐！太简陋了，不要见怪。”
    柳连长伸手示意。
    李成军刚刚坐下，一杯热水便端了上来。
    “你们聊！”
    和大多那个时代的女人一起，女人基本上不掺和男人的事，因此，柳敬阳的夫人随即转身离开了。
    “柳连长，不知你找我来还有什么事？”
    李成军开门见山地问道；
    “成军，那个时候在城墙上说话不方便，实话跟你说吧，从你说出的几句话，我看你不简单。”
    柳敬阳说出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一句话，这让李成军微笑不语。
    “我这个难民，怎么不简单，我只是多说了几句。别提别提。”
    李成军一看柳敬阳夸奖他，赶紧摆摆手。
    “难民，一个难民能够说动我女儿，你别看我这个女儿，外人要说动她，可是特别的难。而你只是在拍照的地方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回来之后，可是夸了你好几句，另外你今天在城墙上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出来了，不像一个普通人能够说出来的。我带了十多年兵了，也和很多军队上级长官相处过，但他们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对当前时势有如此看法的话。而你是第一个。”
    “哈哈，柳连长，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小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当过挑夫，也当过三年兵，甚至还差点沦为土匪，走过东北三省，东山，上海，包括现在的南京，因此，我看得多，也了解得多，因此这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这些文人就喜欢绕弯子，我这个人直来直去。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直说了。南京我们是守不住的。”
    “柳连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仗还没有打，柳连长就如此泄气了。”
    李成军一听，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柳敬阳竟然如此直接。
    “因为我是一个军人，也因为我参加过松沪会战，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目前的局势。松沪会战，我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却没有打赢仓促来战的日本侵略者。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柳连长，我今天上了城墙，看见士兵们都作战勇敢，士气高昂，这样的部队，难道还打不赢日本侵略者。”
    “成军，今天我也说了，我只能保证我的连队不会投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日本人。但别的连队士气怎样，我也是非常清楚的。松沪会战的阴影已经沉寂在很多士兵的心里，此时能够让他们留在阵地里，已经不错了。唉！”
    看到柳敬阳如此，李成军也是仔细地盯着这个男人。
    “那柳连长，那南京城能够守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