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外天暗下来，好像有雨，可以确定的是风已经吹起来，因为挂在一角的旗帜微微摆动着，不时地拍打着林蔚面前的窗格。一种泥土的腥气随着湿润的水汽从窗外扑面而来。
    林蔚吸了一口混合着着这种土腥气的风，面对着桌上的烛台，神情平静，对面是岿然不动的穿着黑衣的人影。林蔚和神秘人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却好像已经从白天进行到了傍晚。
    “再坚持几天，我会想出办法让你回去，不过眼下你得在这里顺利生活下去……”
    顺利生活下去吗？也好。林蔚想，要是以前，他一定以为要在这个朝代生活下去有点难，不过说简单也容易。只是那是没有经历的人从旁观的角度做的天真的想象，所以和事实会有差距，真正会让林蔚觉得遇到阻碍的事情，无关什么知识水平，有什么能力，是感情。
    “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说不定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问了那么多次，你一次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发愁?”
    林蔚不是发愁，而是惆怅。感情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林蔚没有想过，不管在哪里生活都是在跟人打交道。别人的忧愁和苦难其实都会或多或少影响自己。在唐朝，在2018不可能发生很少发生的，“别人”最可能遇到的会影响自己的事情，就是生命的轻易逝去。
    唐朝的人口数量远少于2018年，但唐朝的人命比2018便宜，或者说低贱很多。哥舒墨就成了那些莫名消亡的人群中的一员。对唐朝来说，哥舒墨的死去无所谓，可是对林蔚，却让林蔚记忆深刻，那是一条人命啊。而且阿墨不同于别人，哥舒墨这个名字在林蔚心里还有某种特殊的含义。
    林蔚不想回答神秘人的话，只是沉浸在回忆里。
    神秘人的语气变得不满了“你要注意，虽说可以挽回一些事，但目前来看，你的生命只有一次机会，我，很有可能，假如你在唐朝死了，来不及救你，你就真的死了。”
    林蔚想到哥舒墨的事。把这件事告诉他也好。
    “哥舒墨……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神秘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哦?”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想想，我一定在哪里听过。”林蔚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哥舒墨，哥舒墨，哥舒……”神秘人伸出手指来敲打着自己的额角，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这个名字很奇怪啊，哥舒，是姓吗？”
    “哥舒，是部落的名字，他们生活在那个部落，就以哥舒为姓。”林蔚想起在安西都护府的壮丁工作的地方，哥舒墨一边督促自己练武，一边纠正自己对哥舒墨姓哥的错误说法。
    “我想起来了，西突厥出身的哥舒大将军，名震朝野，这个哥舒墨是和他一家的?”神秘人放下手指。
    “对，就是那支。”
    “不过，他的名字不叫哥舒墨……”
    “那叫什么?”
    “叫哥舒翰啊。”
    “你不会记错了？”
    “没错，哥舒将军，名震朝野，还深受皇帝赏识的，叫哥舒翰，不叫哥舒墨。”
    “可是我的确认识这个人，别人都说他是哥舒将军，很厉害的。”林蔚讲。
    “不要急，西突厥各部一向以能征善战著称。著名的哥舒将军一定不只一位。或许哥舒墨只是在西突厥周边有名望，并没有名震朝野。”
    林蔚很吃惊“我在西突厥待了很久，哥舒家的大人物都见得差不多了，并没有见过叫哥舒翰的大人物啊。这个话题暂且放下吧”林蔚说。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不死?”
    “有是有的，不过我要看清楚是什么情况。”
    “他的死是你造成的吗？”
    林蔚眼睛有些湿润。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造成的，假如我不来唐朝，他可能就不会死。”
    “你仔细说。”
    林蔚深吸一口气。
    “好，我一定讲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