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英雄(2)

作品:《梦续高唐

    又是梦境,依旧是一片喷涌着热浪,植被稀少,很明显干涸了很久的荒原。那棵枯树寂静地立在地平线之间。
    在山顶与悬崖之间,身披乌黑羽毛的秃鹫一样的鸟类飞舞盘旋,它们瘦骨嶙,锐利的目光在荒漠上搜寻自己的猎物,它们渴望血液,但没有发出鸣叫。它们知道,只有沉默才可以铸就残忍的猎手。
    孤立无援的原始居民们在开裂的土地上奔跑,喧哗。好像在躲避什么巨大的猛兽。
    这次又是谁呢?林蔚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这群渺小的人类毫无目的的奔跑,心里开始期待英雄的出现。
    好像在呼应林蔚的期待一样,一个骑着黑马的身影从逃散的人群中凸显而出。他身披盔甲,站在原地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头所指的尽头,人群的另一边掀起一阵骚动。
    林蔚这才看清,原来人群来自两个不同的部落,英雄所在的一方挂着的旗子上画着狼的图腾。箭飞出去,林蔚感觉到它带着强烈的意念,并且突然想到,这一箭如果到达了它的目的地,必将有人会成为它的牺牲品。
    林蔚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哀。这样卑弱的种族,依然只会自相残杀。
    “不要动手,停下来!”林蔚情不自禁地大喊。可是显然这样做只是枉然,人群依然在骚动,他们对着自己的同伴落下了刀锋,有的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眼里的敌人,有的已经躺倒在地,却仍然要用手里的石块对着自己在大地上唯一的同类,做最后殊死的一击。林蔚不知怎的,悲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悲哀地想到了这次纷争的结果,那就是没有人会赢。最后战场上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林蔚放弃了开口的尝试,可是,那个穿着盔甲的英雄却抬头看向林蔚的方向。
    只此一眼,林蔚却大惊失色。那个英雄,长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英雄垂下弓箭,说“你说的对,没有人会赢,这样下去,我们没有人可以活着留在战场上。”林蔚吃了一惊,他明白英雄是在对他说话,虽然这些居民们听不到他林蔚的声音,可是周围的人对英雄这句话感到十分诧异,他们这时才停下了手里的杀戮,开始注意起英雄来。
    英雄一步一步,走向人群的另一边,他所带领的民众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路。这个像极了林蔚的英雄,一边走,一边解下自己的头盔。最终他来到两拨人对峙的地方,停住了。他双手举过自己的头顶,大声朝对面喊,希望引起注意,他喊道道“住手吧!没有人会赢。我们的家园不应该有战争,结束战争我们才能有安宁!”然后,他双手举过自己的头顶,高高扬起手里的弓箭,把它摔在地下。
    这句话是用突厥语喊的,可是林蔚发现自己可以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好像那是他使用了很久的语言。
    一时间,英雄背后的人群沸腾了。他们看到自己眼中的英雄双手高高举起,并且当着敌人扔下了武器。人群有些混乱他们开始鼓励自己的领袖,希望他振作起来带领大家取得一场他们所希望的胜利。可是他们的英雄说完这番话之后再无响动,深深地低着头,甚至跪在黄沙中。
    群情有些激愤了,有人开始大声喊“卑鄙的叛徒”,喊声越来越大。
    林蔚不忍再看,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回头,看到那个跪在大军中的身影。正在被愤怒的人们捆起来,带上审判庭。
    林蔚突然开始后悔,要是刚刚他没有出声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次他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的竹榻上醒来,衣服已经被人换成了白色的绸衣。林蔚现在反倒对别人直接给自己换了衣服这件事有点习以为常了。房内空无一人,又都是不熟悉的构造和摆设,他走下床,推开门,想找人问问。
    刚一把门打开,就有一个褐色衣服的小伙走到他面前,惊喜地说“你醒啦?”然后一转身跑掉了。
    正在狐疑之时,哥舒墨走过来,对他说“你醒啦,刚刚你去送别王忠嗣将军,结果突然晕倒,被他们发现躺在地上,就把你抬回来了。”
    林蔚问“这里是哪?”哥舒墨说“这里是都护府。”林蔚环视四周,观察了一下都护府的内部结构,发现,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这里虽说是相当于半个新疆省的省厅,却显得很简陋。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王忠嗣身上有他回家的线索!师父他们那群竹林政客的目的,来这里之后,有关系的第一人,王忠嗣的敌人,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李林甫。那么也就说明,要找到答案,只能去一个地方——长安。
    可是哥舒墨在眼前,好不容易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弟弟,自己真的要擅自离开吗?像离开师傅一样?林蔚想到自己逃出竹屋之后,整个竹屋受到的打击,简直是彻底毁灭级别。说实话林蔚,竟然本能地不想那样的事再次发生在哥舒墨身上,也不想它发生在自己的老爹那个没什么心机的哥舒道元身上。
    正在为难的时候,哥舒墨开口了“既然你醒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过几日我们就要进京面圣了。”
    林蔚一下跳起来“你说去长安?为什么?”哥舒墨耐心地解释“最近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暗流涌动,边境战火不断,圣上下旨从各地挑选将门之后,或有将帅之才的民间子弟,以备不时之患。我哥舒家一向首当其冲,你消失已久,现在回来了,也是我哥舒家的一员,自然要一起。”林蔚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好像暗中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在引导着他的命运,使他不能逃脱。
    这时哥舒翰盯着林蔚,看着他怔忡的表情,以为他不敢去,俯下身来,告诉他另一件事“你上次说你是大唐的逃犯,我想这次可以一并解决了。”林蔚问“为何?”哥舒墨说“此去,你是要为国效力的人,不管犯了什么罪,陛下都会网开一面,你的冤屈一并洗清了也说不定。”
    林蔚听了,回了哥舒墨一个微笑“当然,不然我的武艺练来干什么?好,我跟你去。”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就算顶着冤屈,自己也必须去长安,哪怕是要离开他。
    “不过,”林蔚补充,“我有两个朋友在城内,我想先去支会他们一声,免得他们挂念。可行吗?”哥舒墨说“这个无妨,快去快回即可。”
    林蔚想起,这么久了,一直被各种事情缠着,很久没见到小玉和小白了,这两个跟着自己一起来突厥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