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王侯，万道天愁！难怪，难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盘坐山顶的少依凡大笑，猛然睁开眼睛。双目中爆射出相同的精芒，仿佛随时洞穿剑魄内的这方天地。
    仰望湛蓝深邃的天空，空气澄澈透明。自身境界没有丝毫精进，修为同样没有提升。
    可围绕在他周身的气质，却迅速变得陌生。
    眉心挟翼神纹骤然“一翼化三翼”，顷刻间变成三对青色翅膀。随着神纹的变化，青色光芒反倒暗淡许多，好像随时有油尽灯枯熄灭的风险。
    “这就是‘腾雾’？不对，感觉上还差很多，而且神体也没有感觉到异常。似乎还需要大量的力量填补，徒有其表么？”
    少依凡情不自禁地摸着眉心，在这无人之峰自言自语。
    他自己也明白，神纹的变化没有引发神体进阶，实力修为依旧是刚刚达到养神境。
    “小青，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少依凡旁若无人地对着脚下一阵呼喊。
    片刻后影子里传出青色神魂的声音。
    “在不在你不知道么？有事直接说，我听的到。何苦像个二傻子一样！”
    被青色神魂嘲讽，少依凡眼珠子一转并不生气。
    也是，凡人都很少有自己跟“自己”生气的，何况修道之人。
    “小青，你觉得这剑魄玄妙在何处？”
    “与其说是‘剑魄’，不如说是‘道魄’。”
    “这一点你我都明白。我是指其他的。”
    “你我神魂同体，所悟一样。我知道的你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会清楚。”
    “别啊，这么没有默契。有些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你我猜测一番，也能得出结果。”
    “如果只是神纹进阶挟翼，神体却没有。那应该是跟此地的‘变化之道’有关。从进入此地开始，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之后，居然还有第五季。这些必定是和我们特殊的‘剑体’有关。”
    “不错。剑胚就是新生的道种，剑体就是成长之后的道基，剑魄则已经是具备变化之能的道。
    所有这些成长后的道魄，都属于同一个‘剑魂’，也就是道魂。”
    “一个残缺的剑道之魂。”
    “即便如此，这剑阁之主，现在也拥有三十六天罡剑魄，和七十二地煞剑魄。实力远不是我们这个这个徒有虚名的少宫主可比。”
    “它手下的这些剑魄，每一个少说也参悟数十道。这样来看，这剑道之魂，岂不是掌握数千道？”
    “数千小道，好比无数溪流汇入同一条江河。”
    “走吧。是时候见一见这剑道之魂，也算不虚此行。”
    “你不会是想看看它的伤势吧？能让它这么久岁月都无法恢复，伤它的至少也是‘大道之魂’，我们目前的修为，比之那些道魄都还差不少～”
    “我说少依凡啊少依凡，你是不是影子里待久了，糊涂了。它是具备自我意识的道，可我们确是修道之人。没有太多冲突。”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不定我们所修之道，就是它的仇敌呢？”
    “弱肉强食，道也一样。是驾驭‘道’，还是甘愿被‘道’奴役，你我心中早有答案。”
    “......”
    青色神魂不再出声，以沉默的方式表达赞同。
    少依凡隐去眉心神纹，随手大袖一挥，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变成长满青松翠柏。不时的有几只松鼠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御空走出几步，一眼就看到仍然躺在山脚下的满儿。
    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随即落在地上。
    “起来吧，我的姑奶奶。这里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除了你自己，我想不到第二个。
    找到他们几个，我们就离开。”
    话音刚落。
    满儿笔直地从地上立起，整个头以怪异地方式转过九十度，睁开眼睛盯着少依凡。
    宛如诈尸。
    少依凡左手扶着额头，拿这丫头还真没有办法。
    “说吧，什么条件？”
    “凡哥哥背着我，直到跟他们汇合。”
    “这剑魄相通，是你干的吧？”
    “嗯，不小心。”
    “你有心吗？还嫌小。”
    “有呀。”
    “好啦，到我背上来。倒还真要感谢你，让我看透剑魄就是道魄的本质。”
    少依凡说话间，走到满儿面前蹲下，将后背留给满儿。
    满儿恢复调皮可爱的样子，抓起地上的黑色珠子，吞入腹中。
    随即一跃，沉沉地趴在少依凡背上。
    他如大哥哥，她像小妹妹。
    少依凡双手背在身后，满儿坐在他手上，踢着脚丫子，哼哼着从未听过的曲子。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总觉得最近的你和以前的你，有很大不同！”
    少依凡沿着河岸向南，脚步所过之处，都是相距数里的树梢。
    “没有啊，只是发现，你们修行的那什么‘道’，挺好玩的。”
    少依凡笑着摇头。
    “只是好玩么？就没其他的什么？”
    满儿看似大大咧咧，可毕竟年龄无限大，心智如渊。
    “凡哥哥，你这算是套我的话吗？”
    “嗯，算是吧。那也得看，你乐不乐意告诉我。”
    心知满儿能轻易看穿自己心思，少依凡也不刻意隐瞒。
    满儿小嘴一噘，头摇的像拨浪鼓，双马尾来回敲打在少依凡的肩膀上。
    让少依凡不由地哆嗦。
    “不乐意告诉你啊，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可以让你看一样东西。”
    只见满儿嘴巴微张，刚才吞入腹中的黑色珠子再次飘在手心。
    她把小手送过少依凡肩膀，微微侧目的少依凡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
    满儿嘿嘿一笑，卷起手心的黑色珠子，重新送入腹中。
    “这是我心爱的剑胚小宝贝，只不过成长之后有了变化，就成了现在这样。”
    “小宝贝？你知不知道这已经是具备灵智的‘道魄’，是这剑阁内剑之道魂的一份子，数十小道衍变之后的集合体。”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只知道，我养大就是我的。”
    “那你这道魄通体漆黑，莫非本质上全是邪魔外道？哈哈哈。”
    “凡哥哥，你再这样人家生气啦。它可是拥有‘是非之道’和‘虚无之道’的，还有好多，满儿也不知道叫什么。”
    “那你还是给它取个名字吧，毕竟以后你是它的主人。”
    “这个问题还没想过，下次吧。”
    正在闲聊的满儿和少依凡，忽然看向河岸两侧。
    一侧是黑压压的干尸大军，阵阵尸气从林间升腾而出。河岸边的鱼群都已白肚朝上，像是死去多时。
    另一侧则是千奇百怪的妖，与长相不一的兽，正在相互厮杀吞噬。
    见少依凡沿着河岸，踏树而行。无数妖魔鬼怪，皆目露贪婪之色，却又惊惧不敢向前。
    “蜀山剑阁，应该不止有这些虾兵蟹将。那些真正厉害的主儿，应该是在其他剑魄内，我们侥幸没有遇到。”
    “凡哥哥，那我们要不要再去其他剑魄看看？人家还没玩够。”
    “以后吧。封道大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那这些喽啰怎么办？”
    “被镇压在剑魄这么久，早已经悟出一些残碎的道。不用管它们，就让它们以最残酷的方式，融合出完整的道。即便到那时，它们也依旧是我月神族的仆人！”
    少依凡说话间，周身散发出少有的阴寒。
    就连背后的满儿，也有些不习惯地往后趔着身子。
    就在少依凡和满儿离开后不久。
    河岸两侧，混乱的妖魔鬼怪阵营里，有不少潜藏的目光正盯着少依凡的方向，炽热，虔诚。
    犹如阿鼻地狱里的生死之战，随即拉开序幕。不同的生命形态，承载着不同的“残道”，上演着血腥而残酷的杀戮与吞噬。
    弱肉强食，哪都一样。何况这些已经对“道”有所感悟的妖魔鬼怪，更是像成瘾一般，无法逃避被“道”所束缚的本能驱使。
    或许被镇压在剑魄内太久，它们早已明白，成为“道奴”才是宿命。
    ......
    问心潭附近。
    露凝霜和纳兰云馨站在无水的潭边，退无可退。脸上露出疲态，不停地喘着粗气。
    二女身上的衣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俨然是经过一番苦战。
    可在她们对面的，除了紫色烟雾化形而成的数百魔影，还有身后托着尸体的一人。
    人为峰。
    此刻双目通红，嘴唇发紫，头发披散，无风自舞。双手手指枯朽且诡异，锋利的指甲如同紫色的刀刃，还不时地从尸体上剃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肉块入口，化作紫烟。
    人为峰享受完缓慢咀嚼的快感，抬起右手，食指在露凝霜和纳兰云馨之间移动。
    像是在挑选自己的猎物，和此前在蜀山山门外一样。
    周围的紫色魔影毕恭毕敬，随着人为峰食指的移动而跃跃欲试。
    “人为峰。同为后道四山之人，虽无同门之情，也有同道之义。你这么做就不怕逍遥子前辈问责？”
    露凝霜情急之下的质问，在沉默无声的人为峰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又岂能看不出来，此时站在这里的人为峰，早已不是曾经的蜀山掌门亲传弟子。
    而是一尊彻头彻尾的魔。
    纳兰云馨拽了几下露凝霜的衣襟，示意不用再以此拖延时间。
    恰在此时。
    人为峰的食指停在纳兰云馨的身上。
    数百化形的紫色魔影，动如脱兔一般蜂拥而至。
    眼见扑至身前。
    一个扛着大剑的身影挡在二女面前。
    “我说大师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