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号，狼牙十四轮不败的战绩终于在自己的主场被远道而来的从武汉卓尔终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他们在为了三天后的足协杯蓄力罢了。
    全员替补上场，不少主力连大名单都没进。
    其实从场面上来看这些替补表现得也很不错，差一点就能赢下比赛了。
    锋线上是高中锋庄扩和博日格德搭档，庄扩在这场比赛中贡献了一粒进球，博日格德虽然没有进球，但是他积极的跑动和狂暴的远射却让狼牙的攻击线气势十足。
    中场则是三老一小，胡俊，王洪先，董进和景书豪，说起来这也是这场比赛中狼牙失误得最多的地方，胡俊是实力确实有欠缺，王洪先和董进是体力不足，景书豪缺乏经验，也正是中场的失误太多，导致后场压力佷大，在最后二十分钟连丢两球。
    不过虽说是丢了两个球，但替补上场的钱小坤，扎西，程峰和唯一的小强雷霆开始表现得却是不错的，特别是钱小坤和扎西他们的配合越发默契，各自的进步都佷大。
    赵子明没有对这个结果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反正卓尔现在排在中间，不是冲超的直接竞争对手，而那些直接竞争对手现在在第二梯队杀得不亦乐乎，稍稍丢一点分并不影响狼牙在甲级的领头地位。
    他从北京回来之后，就在兴致勃勃的研究鲁能的石不行。
    这个被唐林称作隐藏boss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球队里是什么地位，会给第五轮的足协杯比赛带来什么变数或是威胁，这都让赵子明这种数据党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而想要了解他的话，最简单粗暴直接的方式当然是从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那里打听了。
    为此赵子明甚至专门去了一趟山东。
    “哪个是石不行（xing）？”赵子明坐在黑色的雪铁龙里面，将车窗摇到一半，扭头问旁边开车的中年男人。
    司机名叫简斯年，本来就是山东人，鼎盛的时候也是鲁能的主力军，年纪大了之后状态下降四处漂泊，后来被老伍拉到了狼牙，现在是俱乐部山东地区的球探。
    他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人家叫石不行（hang）好吗，银行的行！”说完，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才七点一刻，他每天只提前十五分钟进入训练场，一分钟不会早一分钟不会晚，咱们还得等十五分钟。”
    “你确定每天，一分钟都不会差，无论什么情况？”赵子明摸了摸下巴，问道。
    “对啊……呃，不可抗力除外。”简斯年回答。
    “什么叫不可抗力？”
    “字面意思啊，比如海啸，地震，台风，猝死，严重的连环车祸，生化危机，外星人入侵地球……”
    赵子明无奈的看了简斯年一眼，不愧是老伍的好兄弟，跟他一样放浪形骸，“好吧，咱们现实点，毕竟这不是好莱坞大片，我是说……比如堵车或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据我了解，这些应该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中。”
    “哦？”
    “根据我的统计，他每天的到达时间大都是七点三十五，偶尔会是七点四十五，如果是正常到达，他会在隔壁的小摊喝一碗豆浆，配上自制的汉堡做早餐，晚了就会取消那碗豆浆。”简斯年将车停在鲁能基地的大门口，正色说道，“他的作息就像机械一样，很容易调查清楚。”
    “那就是说他计算过每天早上意外发生的最高值，并且留出了应对的时间。”赵子明敲了敲额头，“这样看来他比我想象还要棒上一点啊！”
    “为什么？”简斯年显然不知道赵子明何意出此言。
    “一般来说失误率低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死扣数据的科学家式严谨，他们要求每个数距必须精准到近乎完美，任何数值都恨不得做到小数点后n位，这种人很吊，一般来说可以去研究航天机械，但是在变化无常的竞技当中，他们的威胁性很一般，渣渣而已。”
    “而另一种则很可怕，他们本身的容错率就很高，那种的严谨是建立在数据推演上，从一个数据看出他尽可能多的变化方式，然后做出最优解……呃，就说他从家里来俱乐部的这段路程吧，首先我们要确定这条路上最多的变数有哪些，设为变量，再确定与这些变量会发生关系的定量，然后我们在计算其中的区间范围，得出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
    “等等！”简斯年愤怒的打断了赵子明，然后使劲掏了掏耳朵，作为一个初中就在体校度过的男人，你现在跟他讲科学？
    “好了！不用讲了——就是说，阿行也懂科学是吗？”简斯年沉默了一下，问道。
    “嗯。”赵子明同情的看了简斯年一眼，很想告诉他有文化的好处。
    简斯年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叹了口气，“我在鲁能踢球那会儿阿行还是个不怎么喜欢的说话的小孩子，虽然看起来很高深很不合群，但是……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厉害！”
    “我一直不认为足球是只有暴力的野蛮运动。”
    “算了，反正这些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懂就行了！”简斯年摆了摆手，忽然脸色一正，支起身子使劲敲了敲前面的挡风玻璃，“嗨，来了，来了！”
    赵子明也放弃了给简斯年解释概率分析这种问题，认真的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出去。
    只见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背着一个浅褐色的背包正一丝不苟的从远处走来，他留着一头遮住耳垂的头发，长得挺清秀但气质却相当沉稳。
    在走过赵子明他们车子的一分钟里，他的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走得不慢不快，几乎每一步的距离都差不多，走进早餐店之后，老板很快给他端来了一碗豆浆，与此同时他也正从书包里拿出汉堡咬了第一口。
    赵子明和简斯年也立刻下车过去要了一份早餐，坐在了旁边的一个桌上，石不行似乎是抬头看了看，但仅仅只是看了看而已，并没有影响他继续自己的早操。
    他默默看着他吃完了自己的汉堡，咬完最后一口时，碗里的豆浆也正好见底，接着他背着书包淡定的走进了俱乐部，整个过程没有看一眼时间。
    但当他的身影消失在俱乐部大门里之后，简斯年指了指早餐店墙上的挂钟，正好七点四十五，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
    “怎么样？”简斯年紧张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快吃吧，吃完我就去坐飞机回四川了！”
    “诶？不去基地看了吗？”
    赵子明一口将碗里的豆浆喝了个底朝天，伸手在简斯年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没必要了！走吧——”
    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鲁能的主教练费力克斯?马加特疲惫的扯了扯领带宣布解散。
    球员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训练场，而教练席旁石不行还在专注地写着什么，马加特看着这个年轻人，严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作为一个严谨的德国人，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就算是俱乐部上层没有嘱咐他要特别照顾这小子，他也会这么做的。
    “不行，你又在写什么呢？”老先生用德语问道。
    “马加特先生，我在做足协杯第五轮的数据推演。”石不行站起来，平静的回答道，他用的也是标准的德语。
    “我记得你前两天已经推演过了，我们的胜算至少是百分之八十，不是吗？”马加特有些奇怪。
    “是的。”石不行回答道，早上的两个男子在他眼前浮现了起来，“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
    “狼牙的主教练已经知道我了，而且……把我算进了他们的战术计划当中。”石不行诚实地回答道，丝毫没有自夸或是不好意思的情绪。
    “是吗？”这倒让马加特惊讶了起来，“那么……胜率？”
    “不到百分之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