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安全到家了，可以让我走了么？”
    海瑟薇拧着腰坐起来，揉着背后的肌腱，非常无奈。
    完全想不到狄庚霖这家伙胆子这么小，到现在手还在微微发抖。逊得抓只蚂蚁都觉着比他强，骑士精神王子气概什么的，似乎完全和他沾不上边。
    她真的在想，这家伙平时捏着手术刀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下手没手抖，一个不小心割断人家的大动脉的。
    “让你走？开什么玩笑！”狄庚霖“啪嗒”一身锁上门窗。“今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什么都不交代，就想这么安然离开？”
    “什么篓子？”
    海瑟薇反问。“你现在上去睡觉，明天照常起床上班泡妞做手术，该干嘛干嘛去，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被人追杀了！”
    “是我被人追了，而且不是杀！”海瑟薇纠正。
    “我一路连闯了无数个红绿灯，超踩了无数的限速区。”狄庚霖又说。
    “我已经一路黑过来，把沿路的那些关于你车子的监控画面给毁了！”海瑟薇摇着手机大声说。
    “我被你那些莫名其妙的鬼事卷进去，落入那些人的视线里了！”狄庚霖还不甘心。
    “所以我不是踩了油门没让他们看清你的车牌吗？”海瑟薇快不耐烦死了。
    “我——”
    “你一没受伤二没暴露三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请问先生，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海瑟薇一口气说完，然后想了想，“顶多就是落下个心里阴影什么的，不过你以后回忆起来，其实也挺刺激的是不是？顶多算我欠你一次，今晚的事情你就当没见过，也别告诉小满，怎么样，花蝴蝶？”
    “……”狄庚霖想想，还是觉得天方夜谭惊魂未消，然而他突然又想起一个事情。“可是你还没有交代你自己！”
    “我？”海瑟薇想了想，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深深看了狄庚霖一眼，然后眼眸一转：“你确定要知道？知道秘密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呢。”
    狄庚霖一愣，然后海瑟薇又紧接着慢悠悠开口了：
    “好吧，既然你好奇心这么强烈，我就招了吧，反正也没多复杂。我是一名黑客，网络高级黑客，在美国南部，有个网络黑客基地组织，他们……”
    “停下停下停下——”狄庚霖见状赶紧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说着他又一把打开车锁，给海瑟薇打开门，直接把她往外面推，“今晚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我只知道鱼小满有个闺蜜叫海瑟薇我们见过几次面我和她不熟，没有什么矛盾没什么冲突一直友好和平相处，就这样，拜拜，撒哟，不送！”
    说完，又“啪！”地一声关上车门，朝着海瑟薇手都不招地，直接开车走人。
    海瑟薇无语至极，又觉得狄庚霖一个大男人怕死的模样，实在是……有点萌。
    可是从前她交过的那些男友，一遇到类似的事情，直接就找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和她把关系撇开得清清楚楚。就没一个能这么坦然地，指着她得鼻子告诉她：“我就是怕死，你就是个危险份子，所以离我远点。”
    其实吧，死亡，谁不怕呢。
    因为知道简律辰留在了鱼小满身边，李肃很晚的时候，又去了一趟白泽的医院。
    很深的夜里白泽果然还没睡觉，坐在床上，透过拉开的窗帘看外面漫天的繁星，目不转睛而又出神。夜风吹进来，有点清寒，他瘦弱的身形此刻更显得有点单薄。
    “少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李肃这次手上拿的不是一束花，而是一沓文件。他想伸手合上窗户，却被白泽阻止了。
    “别关。”白泽说。
    “睡不着，总觉得一睡下去，可能什么时候就醒不过来。”他看着那些或明或暗的点点星光，有些疲惫地靠回床头，然后又轻声说，“所以不喜欢闭上眼睛，这样的夜景，也不知道还能看上几回。”
    李肃心里一揪，眉梢染上一丝悲怆来：“少爷……”
    别这样。
    白泽看到李肃随之而来这抹凄凉，转而收了眼底的感叹，神情又变得似笑非笑，眼神锐利而又不可捉摸地锋冷起来。
    “不要拿那种同情的目光看我，我向来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要你拿来的文件呢？”
    “这里。”李肃很快恢复了自己作为秘书助手的秉性来，冷静地递上了一叠文件。
    那是几张医学检验报告和几张GS的人员名单分布图。
    “我来是就是想告诉您这个好消息的。”
    李肃说着又有几分热忱的眸光，“在家里年度体检身体的时候，我暗中让医生对大少爷多测定了些数据，这是测验报告，医生说，你们亲生兄弟的血液相容性很好，适配的话，有一定的成功比率……还有GS这边，已经筹备了很久，最近半年内应该就可以筹备出一个大赢信号抛出，只要能动摇到九峰高层，大少爷肯定会慌张……”
    白泽点点头，“很好。”
    一切按照他最原始的计划在进行着，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纰漏和人物插足……
    意外？
    提起这个词，他蓦然间想到鱼小满，想到鱼小满那双晶莹黑亮的眸子和明亮的笑意，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究竟卒是车。
    “鱼小满呢？”白泽突然开口问。
    李肃愣了一下，随之紧紧皱起眉头。“虽然面上看起来，她眼里好像只有总裁，不构成什么威胁……可我查不到她的公司网络活动记录。”
    加密的轨迹信息，GS公司强大的网络工程部都解不开的门禁，和之前搜索鱼小满被篡改的网络信息……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也就是说，依旧不能排除，她就是另一枚企业间谍的嫌疑？
    情况好像有点复杂了。白泽深邃的眉眼开始陷入沉思，闭着眼睛想起那天第一次给自己加药的女人，但就是模糊记不起样子。
    “似乎有人在查我，可不是鱼小满的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李肃紧锁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没事了，这么查来查去，最多被他们翻开我那肮脏的背景，其余，也没什么了。”
    白泽张开眼，伸手抽出一张纸，淡褐色宛如琥珀的眼睛盯着那张报告单，而后嘴角扯出一丝阴柔又讽刺的微笑。
    大哥，父亲，你们以为，你们不给的东西，我就不会自己夺么？
    “亲生兄弟？”白泽唇齿轻轻摩挲着着几个字眼，然后望着李肃柔冷地笑，“我哪来什么兄弟？……一个像妓女一样的女人生的，没人承认的私生子而已！”
    ……
    清晨。
    天还只是微微地亮起，鱼小满再次早早地醒来，看到简律辰仍在床边熟睡。
    ——她一晚上已经转换了无数种睡姿了，怎么律辰还是这么安静啊？
    睡个觉都这么安静。
    鱼小满爬过去，脸对脸地凑近了看，垂涎观察着简律辰睡觉的模样。怎么办怎么办，就是看不厌啊她家律辰这张脸。
    皮肤这么光滑，这是男人该有的皮肤么？这么修长凝练，宛如剔羽一般的眉毛，真的不是雕塑艺术家们一刀一刀，细细微微地给刻出来的么？淡色的薄唇放松的时候，还会像那些芭比伴侣中的帅气小男孩肯，微微翘起。这么可人，真的不是上帝他老人家偏心至极地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毫不小气赐予的特权么？
    鱼小满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干净”了。
    一个已经是GS总裁的成熟大男人，身上还有着像是高中大学学生一样，干净清澈的气息。好像时光没在自己脸上刻下什么流纹，也没在他的气息上染下什么尘埃。
    简律辰能在自己身边放松地睡熟，这很好。鱼小满欣慰地想。
    ……可你知道为什么好吗？
    因为鱼小满又不死不休地，把眼神贼溜溜地放在了他身上的大衣上了——
    简律辰昨晚写下的名字，到底是谁呀？
    猜了一晚上，还是很想很想知道。现在他睡熟了，应该……是个好机会？鱼小满这么想着，就已经慢慢地伸出狼爪，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到简律辰的衣服里去。
    昨天是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口袋来着？鱼小满仔细回想，然后两根指头擦着他的胸膛，尽量小心行路，右边，没有。
    鱼小满大气不敢喘地观察着简律辰的脸，看她有没有被自己的动作惊醒，他稍微蹙了蹙眉头，鱼小满赶紧偃旗息鼓，一动不动。
    看他没醒，又继续行军，手转移阵地往左边口袋移去，稍稍掀开他的衣服沿，脸都快擦着他的脸了，左边，还是没有。
    难道在衣服下面口袋？
    鱼小满抓了抓头发，弓起身子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简律辰这个衣服的结构设计，外面没有口袋，走的是平面整体暗纹，所以口袋设计在了里面。
    可是妈蛋，哪个缺心眼的设计师，要在这种类型的衣服里开这么多的口袋啊！
    难道不知道，简洁就是美么？
    二一的口袋就算体现不对称的美学了吧，可你开在人家衣襟里面，也没人看不是？现在鱼小满都出手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又大着胆子，手慢慢望下面摸索而去。
    快了快了，左边腰间的口袋，不放手机不放钢笔，一般不会派上用场，放纸条这种小废品，绝壁错不了！
    可就在鱼小满就快马到功成，伟业加身的时刻，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清晨巡早班的护士拿着记录本和圆珠笔“啪啪啪”一下打开所有的灯，清着嗓子喊了一遍：“检查体征。”
    鱼小满的动作优雅地应声凝固住，简律辰被这猛然间有些刺目的灯光弄得皱眉睁开了眼。然而睁眼，便对上鱼小满一张放大的，凝固住的蠢脸。
    张着嘴巴睁大着眼睛，忽闪着睫毛，一只手正向下延伸着，停留在他衣服里。
    简律辰的眉目也微微凝了，而后清濯的眸子伴随着额边的青筋隐隐闪动了两下，挑眉，四目对上，有些朦胧沙哑的声音低低一字一字问道：
    “鱼，小，满，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