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柠听得一愣一愣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写满了疑惑。
    “怎么突然这么说？”
    程骄骄拿出一张a4纸大小的成绩单放在方知柠面前，冷静地同她分析：“我认真研究了我们班的成绩，你看，要是我和你的数学分数再提高二十分，在班上就可以排到中等偏上的位置，年级上也可以上升将近四十名。”
    方知柠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然后其他科每科提高五分嘛，五门就是二十五分，这可是飞一般的进步。”
    方知柠惊讶程骄骄对待学习态度的转变，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提议。
    “那我们接下来三周就好好复习，不准敷衍了事。”
    程骄骄也很好奇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悟的呢？
    是外公偷偷塞给她几百块钱叮嘱她好好学习的时候？还是和妈妈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白头发？抑或是因为不认真学习拿到很低分数的试卷不敢拿出来的那一刻……
    回想起来，是人生的无数个细微时点重叠起来，让程骄骄豁然顿悟。
    一幕幕闪过去，刺痛程骄骄的双眼，止不住的心酸。
    她这个年龄，就应该把学习看重些。就像杨余霞说过的话那样，她是学生，学习是她的任务。
    失去学习的机会，她就失去和同龄人竞争的资格。
    她的妈妈，每天做着最辛苦劳累的工作，瘦弱的肩膀为她撑起一个还算温暖的家。
    可以后呢？难道要一直重复下去吗？
    她的人生禁不起糊弄，绝对不能浑浑噩噩过完这漫长的一生。
    或许人就是在一瞬间长大的。那之后的程骄骄多了一份别人不易察觉的成熟稳重。
    方知柠作为她的同桌和好朋友，也逐渐发现了她的变化。没以前爱笑了，也不多说话了。
    这段时间以来，程骄骄和罗启的关系亲近不少。
    其实是程骄骄有意接近罗启，套他话。罗启心思简单，没想难么多，久而久之，两人居然成为了见面会主动打招呼关系还不错的异性朋友。
    罗启也在为期末考试苦恼，他们艺体生文化课基础差，平时上课老师讲课也只讲最基础的题目，但是考试他们要和文化生用一样的试卷，最后还要一起排名。通常艺体班的最高分在重点班只能倒数。
    “艺体生录取分数线不高，你认真听课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
    吃过午饭，方知柠和程骄骄从食堂出来。恰巧罗启也从食堂出来，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程骄骄细声安慰。
    “就是，你要抱着你一定考得上的念头学习。”方知柠学知心姐姐，拍了拍罗启的肩膀，“听说你下学期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中学生篮球赛，想想都厉害。”
    罗启的担忧反而得到方知柠的好感，在她印象里，隔壁艺体班大部分学生都在学校混日子。师资力量再好也拯救不了他们的文化成绩。当然，这些都轮不到方知柠说三道四，她只不过是用和其他文化生一样的心态去看待艺体生而已。
    方知柠拍罗启肩这一幕恰好落进从小卖部出来的周嘉延眼里。
    双眸一沉，用力拧开饮料瓶盖，眼神直勾勾盯着几人，视线就没从方知柠身边移开过。
    看着面无表情，其实压迫感十足。
    罗启以前从没当着面被女生表扬，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还好吧。”
    方知柠笑嘻嘻的：“别谦虚。”
    罗启哭丧着脸：“对了，你们现在在做上一届的数学期末试卷吗？好难，我选择题只会前面五个。”
    程骄骄和方知柠异口同声无情嘲笑：“你好惨！”
    方知柠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要不等会你来我们教室我和骄骄教你。”
    “这……被人看见不好吧。你们班好多女生，会不会误会啊。”
    程骄骄思考了会：“那行，不去教室，去读书角总行。”
    每层楼的读书角除了书架，还有小圆桌和木凳供学生使用。午休之前都会有学生在读书角看杂志打发时间。
    程骄骄出教室去给罗启讲题，方知柠没跟去。她的试卷还没写完，下午数学课老师要检查。
    方知柠很佩服程骄骄，说要努力学习就努力学习，一点也不含糊。
    通过翻看错题本，解决了大部分不会做的题，留下几道难题等待老师上课的讲解。
    程骄骄将自己的学习方法告诉方知柠，方知柠结合自己的错题本找到类似题目，通过解题步骤总结解题规律。
    完全靠自己解出一道中等难度的题目后，方知柠回过头来看，惊喜地认识到原来数学也不总是枯燥无味。那种运用掌握的知识解决难题得到正确答案的过程，是真的让人很享受。
    “第一道选择题错了。”
    满心的喜悦被一道散漫的嗓音破坏掉。
    周嘉延坐在方知柠前桌的座位上，食指漫不经心点点那道错题：“你定义域和值域弄反了。”
    嗯？怎么可能？
    方知柠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拾笔重新画图。
    果然，是她粗心搞反了定义域和值域的取值范围。
    改完答案，方知柠企图蒙混过关：“哎呀，其实我会做，就是粗心了点。”
    周嘉延抬眸瞅她一眼，手指一转，试卷就转了个方向到他面前去了：“今天我心情好，帮你算算这张试卷的错误率是多少？”
    方知柠心虚偷看周嘉延一眼，小声嘀咕：“多管闲事。”
    周嘉延对方知柠的抱怨置若罔闻，继续用懒洋洋满不在乎的腔调说：“一道选择题五分，考试能有几个五分给你扣。选择填空多对两道，分数自然就上去了，不是想数学提高二十分吗？这些都是提分点。以你的水平别想着死磕后面大题，浪费时间不说，还写不出来，何苦呢。”
    “你怎么知道我数学想提高二十分？”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别想拿粗心搪塞我，知不知道你每次考试因为粗心丢了多少分？……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从今天开始，每天一道三角函数、数列、立体几何的大题，不写完不准回家。”
    周嘉延轻描淡写给方知柠布置任务，其实也是想改正她做数学题粗心的毛病，以前他没仔细关注方知柠的成绩，某天在数学老师那里看到方知柠的考试答题卡，差点被她的低级错误气得吐血。可能只有方知柠会栽在方程式两边移项不变符号这样的错误上。
    “我一天也写不完这么多题目呀。要不一周吧？”方知柠眉头一皱，发出反对的声音。
    周嘉延“哼”一声，特别阴阳怪气地嘱托方知柠：“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把和不熟悉的男生聊天那点时间拿来学习，怎么着也够了。”
    第31章
    期末考试前一天, 年级组临时决定给高二年级师生放半天假。
    中午时分，太阳穿过厚厚的云层露出笑脸。
    高大的教学楼被斜斜的光线分割成两半，一半在暖烘烘的日光下, 一半在阴湿寒冷的浓阴里。
    半天假期从天而降，整栋教学楼传出沸反盈天的欢呼声。
    埋头复习了这么多天, 方知柠早就麻木了, 她现在盼着考试早点到来，考完一身轻松回家过寒假。
    窗外的阳光照进教室落在方知柠和程骄骄身上，两人享受地闭眼接受日光浴：“好舒服啊！”
    还没放假, 困在教室里的学生边收拾桌肚里的书, 边兴高采烈讨论假期计划。
    考试期间每间教室都会被拿来作为考场使用，桌肚里不能留任何东西。每位同学负责清理自己的座位。
    冉蒙神飞色舞地和姚婵分享自己的假期计划：“姚婵姚婵, 我寒假打算去北海玩, 我们一起去吧。”
    姚婵冷淡地看她一眼：“没空。”
    冉蒙耸耸肩, 转头继续邀请张奥秋，不巧的是张奥秋直接飞日本大阪。两人故作娇柔地叹息，然后兴致勃勃约定暑假一起出游。
    方知柠趴在桌上晒太阳, 竖起耳朵听到冉蒙几人的对话后, 扁嘴小声道：“她们几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程骄骄没清楚她在说什么，凑近了让她再说一遍。
    方知柠觉得没意思极了，摇摇头继续闭眼晒太阳。
    “你快收拾桌子里的书, 等会周嘉延要来布置考场。”程骄骄一边往书包里塞书一边提醒方知柠。
    方知柠眼皮都懒得动一下：“不想动。骄骄，你下午什么打算？”
    “复习之前整理过的数学错题本。捋一遍历史大事件表和文化生活的知识点。”
    “你好勤奋啊！”方知柠自愧不如, 继续保持咸鱼睡的模样。
    程骄骄低头整理课本：“我也还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
    两人定的短期目标都是进入年级前两百名。
    方知柠闲散惯了, 只要在年级三百名以内问题就不大。
    可程骄骄不同往常, 她这次默默定下考入年级前一百名的伟大目标。可能带有痴心妄想的嫌疑, 她没给任何人说。
    冉蒙和张奥秋的对话勾起方知柠的聊天欲望：“那你寒假什么安排？”
    “回外婆家过春节, 然后……学习。你呢？”
    程骄骄一板一眼的回答让方知柠确信，她是真的在认真搞学习了。
    “和你差不多，去周嘉延外婆家过春节。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周嘉延去办公室拿考签和胶水的时候碰到一班班主任老郑头。
    老郑头见了周嘉延，笑里藏刀：“周嘉延啊，考试准备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上六百八。”
    周嘉延噎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决定将难题抛还给老郑头：“我这成绩，您作为年级主任还不清楚？听说谢承洲为了这次的期末考试可是到了闻鸡起舞的地步，怎么样？上七百没问题吧。”
    “呵呵呵……那就得看他发挥了。”老郑头背后冒冷汗，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被一个学生问住了。不管怎样，先把话圆过去再说。
    “那我先走了，杨老师有事找我。”
    郑老头挥手：“去吧去吧。”
    周嘉延对自身水平有着超级清晰的认识。
    在题目难度正常，发挥稳定的情况下，六百七八十分是有可能的。
    但每次他总要在语文上面失点误，不是诗歌鉴赏理解错误就是作文没有升华主题，导致总分一直不上不下；其他科倒是能够弥补语文的失误，地理数学是强势学科，经常在满分周围徘徊；政治历史表现一般，虽然知识储备很足，但周嘉延不爱看书也不爱死记硬背老师要求那些答题点，常常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写政治大题，主观题永远都会被扣分。
    但无论任何，他依然是能超过第二名几十分的年级第一。
    按照考场布置要求，他回到教室，让同学们将自己的桌子换个方向，桌肚那一面面向黑板。
    刚大家都在收拾桌子的时候方知柠趴着享受阳光，这会人家都在听从周嘉延的命令摆座位，就方知柠急慌慌收拾桌肚。她桌肚里塞满了书本试卷草稿本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物品，多亏程骄骄在旁边给她整理乱七八糟的小物品。
    “知了，为什么你草稿纸里还夹着吃剩的辣条包装袋？”程骄骄嫌弃不已。
    方知柠偏头凑鼻子过去闻了闻：“居然还有辣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