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放学时间, 操场、小花园、大礼堂外的空地都是在排练的学生。
    一时间热闹非凡。
    偶尔两个班为了争夺同一块场地, 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就在双方撸起袖子准备干一场的时候，各自队伍里的和事佬走出来：“都是同学，大家各让一步。以这条瓷砖缝为界限，一人一半，互不打扰。”
    “凭什么，你们那边明明就要宽敞些，我们不愿意。”
    “多大点事，你们来这边也行啊。”
    “……行，那就换一边。”
    两边方向互换，校园又恢复往日的和谐。
    在选曲这件事上，方知柠比周嘉延严谨得多。
    简单的曲子害怕被周嘉延嘲笑，难度大的又担心以她现在的水平拖后腿。
    选来选去，方知柠选择了莫扎特《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其中的一个乐章。
    之所以选它，是因为受《交响情人梦》的影响。
    这是野田妹和千秋学长第一次合奏的曲子，给当时看剧的方知柠留下深刻印象。
    也是从那时开始，方知柠无意间爱上了古典音乐。
    难度不小，但方知柠很想挑战。
    周嘉延倒没有提出相反意见，每天雷打不动押着方知柠在学校音乐教室练琴。
    基础摆在那，开头也有磕磕碰碰，但终归越练越好，越练越有默契。
    “嗯，还行。”
    “挺好的。”
    “不错。”
    能让周嘉延说出还不错这样的话本就不容易，方知柠早已做好被他嫌弃的准备，但他就是不按常理出场，鼓励的话说出来就像镇定剂，让方知柠感到心安。
    练琴过程，周嘉延话不多，很多时候都在配合方知柠。
    四手联弹少不了肢体接触，起先方知柠很不习惯，手臂一碰到周嘉延就条件反射弹开，小脸微红地偷瞄周嘉延，见他面色如常，暗道自己大惊小怪，平复心情后继续练习。
    练习一遍后，周嘉延记下演奏过程出现的问题，调整手的弹奏姿势，尽量空出合适的演奏空间供方知柠发挥。
    周嘉延钢琴水平比方知柠高了不止一个层次，按理说他是主奏者，方知柠是副奏。
    但为了均衡方知柠的演奏水平，在熟悉了整首曲调之后，周嘉延专门让方知柠来主奏。
    如此循环往复，两人无论是演奏还是肢体的协调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周嘉延的专注和专业让方知柠心心悦诚服。他懂得真多。
    注视着他垂首的侧颜，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鼻梁挺而直，想在上面滑滑梯玩。
    元旦晚会前夕，宜南市气象局发布暴雪黄色预警。预示着宜南市今年的初雪即将来临。
    宜南地理位置偏北，但并不是年年都下雪。一般隔两三年会有几场小到中雪。
    早上出门前，方知柠抬头望着对面高楼大厦间出现的火红朝阳，疑惑大晴天也会下雪？
    到了教室，程骄骄窝在座位上吃早餐，一口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看到方知柠走进教室，连忙欢快朝她招手：“知了，天气预报说今下午有大雪，我们放学去书店买贺卡吧。”
    说到贺卡，方知柠才想起元旦节班上同学都要互送新年贺卡。
    当然，受欢迎的男生还会收到同年级其他班女生的贺卡和小礼物。
    “可以呀。”方知柠蹦蹦跳跳到座位上。她喜欢粉色，衣服这些会优先选粉色。今天方知柠就穿了一件粉色的短款羽绒服，下面是加绒牛仔裤和粉色防滑雪地靴。出门前，林虹特意把围巾和耳罩放进她书包：“天气预报今下午下大雪，晚上练完琴和周嘉延早点回来。”
    方知柠呈冥思苦想状：“可我不知道送给哪些同学？骄骄你呢？”
    “……我也没想好。但是有一个人我肯定要送，”程骄骄甜蜜地笑了笑。
    方知柠见怪不怪：“陈冽是吧。”
    程骄骄不做声，点点头当作回应。
    “行吧，我陪你去书店选贺卡。我暂时没想好送谁，就先不买了。”
    “可以送给周嘉延。”程骄骄笑嘻嘻给方知柠出主意。
    “才不要，去年他桌上堆了一沓贺卡和巧克力，他一封也没收。”方知柠撇撇嘴，拉开书包拉链忙着交作业去了。
    宜南市冬天没安暖气，只有靠空调过活。外边寒风阵阵，教室门窗紧闭。
    早读课，杨余霞来班上检查早读情况，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包子味：“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通会风，以后不准带早餐进教室，在阳台吃完了才准进来。周嘉延，这事交给你了，违规的直接记名字交给我。”
    没人回应。
    杨余霞环视四周，才发现人不见了。又扯着嗓子质问：“周嘉延人去哪了？”
    “刚被郑老师叫走了。”周嘉延同桌帮他回答。
    郑老师就是一班班主任，外号“老郑头”，也是年级组的领导。这学期开学前一个月，数次劝周嘉延回理科班，惨遭拒绝后至今耿耿于怀。
    杨余霞想起年级规矩，了然地点头：“没事了，等会他回来告诉他一声我交给他的事。你们也听清楚了，不准在教室吃包子。”
    “面包牛奶呢？”
    “……也不准。”
    “啊……唉！”
    拿着课本大声朗读的学生哀声一片。
    一中一直有个传统，每次期末考试前年级领导要组织一场好学生的饭局。文理科前五十名可以在老师的邀请下去吃一顿大餐。周嘉延作为年级第一，又是班长，因为这事被老郑头叫走。
    下午最后一节课，天空忽然昏暗下来，不一会，空中扬起了雪花。开始只是盐粒般大小，半节课后变成了鹅毛大雪。
    教学楼发出阵阵惊叹。靠操场临窗那面瞬间挤满学生期盼的眼睛。
    他们都在张望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
    放学后，校园两边的树枝早已被雪盖上。
    天空还在飘雪，地面上的雪逐渐变厚。暮色中的城市笼罩在一片雪白中。
    高三教学楼亮起了灯，学校道路两侧的灯光早早亮起，散发出幽幽的昏黄光线，将从天而降的雪花照得更加清晰。
    还有晚自习的高三学生眼下大部分都到了操场，一个个蹲下身子抓起地上的雪朝同班扔去。稍微文艺点的女生用雪做了雪人，悄悄拿出手机拍照，在空间发说说。
    室外的空气顷刻间冷冽了许多，呼吸进的空气变得格外清爽。
    走出教室前，方知柠拿出围巾围在脖子上。一出教室，透心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有雪看，练琴的心思被抛到脑后。
    方知柠拽着周嘉延下楼梯：“今天休息一天，陪我去书店买贺卡。”
    “你要送我贺卡？”周嘉延存心逗她，“我可不收。”
    “想得美，才不给你。”
    出了教学楼，方知柠放慢脚步，小心翼翼走在程骄骄和周嘉延身后。
    拉开一段距离后，方知柠一只手打伞，蹲下抓起堆在花圃里的雪团成一团，远远望去像一个粉色的小蘑菇。
    嫌打伞麻烦，干脆收伞一手一个雪球，起身小心靠近周嘉延和程骄骄。
    “骄骄，周嘉延，请你们吃冰糕。”
    手一抬分别往周嘉延和程骄骄后脖颈里塞雪团。
    后背冷不丁一凉。
    程骄骄和周嘉延冷得嗷嗷大叫。
    两人驻足，弯腰团了个大雪球朝方知柠扔去。
    方知柠吓得撑伞挡在面前做防御。
    “啪叽——”
    有男生出教学楼太激动，脚刚伸出教学楼就滑倒在雪中。
    回头看到男生狼狈的模样，方知柠忍俊不禁，丝毫没注意身后的危险即将来临。
    程骄骄和周嘉延一左一右，手里的大雪团砸在方知柠头上。
    方知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道歉宣布停战。
    作者有话说：
    关于练钢琴这一块，我也不是很懂，如果有错误的地方还请温柔指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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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交响情人梦》是真的好看，推荐各位小可爱去看。
    留言我都有看，谢谢你们的鼓励。
    第27章
    校外唯一的一家书店规模不大, 买的东西很杂，从小孩子爱玩的奥特曼到学生需要的文具教辅资料，应有尽有。
    推开玻璃门, 书店里明亮整洁温暖如春，弥漫着淡淡书香。
    下雪的缘故, 店里顾客很少, 几乎都在标注了青春文学和漫画的书架前驻足。
    文具用品和书籍杂志摆放在不同的区域。
    周嘉延进门直奔最新上市的杂志区域，翻找他每月必买的那几本人文社科类杂志。
    许露华在周嘉延小的时候总喜欢问他：儿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这词在周嘉延看来, 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隔壁的小丫头天天把梦想挂在嘴上, 今天想成为主持人，明天又想出国学服装设计, 后天又在清华北大两个学校之间纠结。愁眉苦脸拿不定主意的小脸常常把家里几位大人逗得捧腹大笑。
    通常这个时候周嘉延就会翻着白眼从他们面前走过：无聊至极。
    方知柠一天换一个梦想, 闹得人尽皆知。到了周嘉延这里, 没人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