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馨，何必呢？”她轻声提醒。
    “你不懂我。我不想欠债，尤其是男人的债。”
    “你既这样一根筋到底，那也别怪我无情。”今日本是恭贺小馨在历经天谴之后修得人身的好日子，却偏偏被我这样一个世间的凉薄男子玷辱了，灵婆的心里可是没半点好气。
    “婆婆，我想好了，我不后悔。熬得过这鞭子，我就下山。熬不过，我宁愿死在您的手里。”
    小馨说的无怨无悔。是的，她本是一只野狐，整天在妖谷上下嬉戏玩耍，过着天地混沌的日子。灵婆曾在她差点被惊雷劈身的惊险下收养了她。
    命，是灵婆续的。一旦逃不过也就还给她。无怨无悔。
    “好。”灵婆也不再说什么了，她看出来了，这是一个痴孩子。灵婆两指一搅动，小馨的身躯就被绑在了石头壁上。
    今日是喜日，也是难日。
    小馨不知道灵鞭是这样疼。说摧心刺骨，凌迟都比不得它。灵鞭打在身上，并不流血。但她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和筋脉的崩断拉响。
    依着她的修为，骨头筋脉能重新缝上。只是这鞭打到底难熬。
    小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七七四十九鞭。灵婆的手停下了。她昏厥了过去。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好像又看见了我正在温柔地对她微笑。
    “小峰，等我，等我，一定要等我……”这是她意识停顿后，最后的话。
    不知道妖狐谷都发生了什么。反正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山上了。她窝在乱草丛中，身子一动都不能动。好累……她不觉得痛，只是觉得累。
    昏迷了半日，她终是睁开了眼睛，嘴角边绽开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她知道自己没死，她得自由了。自由，是她跟随灵婆那么长的时间内唯一欠缺的。可是，现在她又重新得到了。
    四海八荒，天高海阔，从此任她遨游。
    小馨的心里还有几丝感念灵婆。她还是有些疑惑。她疑惑灵婆还是手下留了情，在灵鞭上封印了最厉害的法术。
    她并非整个妖狐谷里修为最厉害的狐狸。以前也曾有一位姐姐受过和她一样的惩罚，可最终却没能逃得过。
    那位姐姐死的很惨，身躯四分五裂，残骸被灵婆扔在了一个受了诅咒的山涧里，从此再不能超生。
    微笑过后，小馨又不怎么高兴了。自由虽好，可也只能一个人过日子了。孤单寂寞的时候，纵然再想山上的姐姐妹妹们，却也是不能回去的了。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躯，可以慢慢地走路了。虽然脚步蹒跚，但到底一步一步地往下山去了。灵婆绝了她回来的路，小馨只好下山去找我了。
    栖霞山下。
    东边一棵歪脖树下，有几间朴素的石屋。夕阳西下，更显屋子寒酸破旧，一旦狂风骤雨袭来就要倒下的凄凉恐惧。
    我从屋子里出来，推开篱笆小门，手里抱着一只生病的老母鸡。
    我的衣衫虽然略显破旧，鞋子上也是破洞，但是我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而现在眼前的情况却令我十分头疼。
    我唉声叹气地对老母鸡自言自语：“老母鸡啊老母鸡，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病着了呢？娘还指望你多下蛋，给她补补身子呢！”
    我的心里烦恼不已。我是个穷人，虽然会一些道法，也会驱邪抓鬼，但是，最近驱邪抓鬼的生意却非常冷清，家里穷的真的快揭不开锅了。
    他爹自从我刚出生没几天在外面走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是娘将我抚养长大。
    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我不容易，还日夜忙活做针线，挣两个钱，作为生活补贴。
    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除了会点道法，会打猎之外，什么都不会。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心里更惧的是，村里李老板要上门要债。
    为了给娘治病，我不得以向李老板借了高利贷，这利滚利的，看着他身边的管家不停地拨算，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欠下了多少钱。
    李老板已经对我发出了最后的通令：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再不还钱，就打断我和娘的腿，以儆效尤。
    日暮西山，天色真的暗下来了。我怀里的老母鸡不停地打着摆子，最后死了。
    我无奈地看着老母鸡，病鸡是不能吃的，只好忍痛将它埋了。
    我在屋子后边刨了一个坑，将老母鸡埋了进去。娘又在屋子里唤我了。
    娘是饿了。我擦了擦眼泪，给娘吃的只有白水。我进了屋里，想拉亮灯，可拉了一下才知因为上个月没有交电费，村里把我们家的电给停了。
    “儿啊，娘不用灯，娘心里亮堂，什么都看得见。”
    我的心里更愧悔了，自己二十多岁了，竟然连一日三餐都不能给娘保证。我真是没用。
    我的邻居家境殷实，虽然不算富裕，但一到晚上，60瓦的灯泡就亮起，各处都是敞敞亮亮的。有了！我就在墙上凿了一个小洞，按照书上说的，凿壁偷光。
    果然，小洞打开了，隔壁邻居家里的灯光透过洞口照进自家的屋子，娘的房间里真的有了一点光亮。我很开心。
    “娘啊，喝点水吧。这水里我加了一点糖。”我递给娘一只碗。
    我不知道的是小馨已经来到了我家。她用隐身术看着我们这对寒酸的母子，油然而生了几分同情。
    她很诧异，也很震惊，想不到数日不见，我们竟然过得这样贫穷！
    “小……小峰……你放心，我来了，我会帮你的……”小馨看着娘喝完水，微笑地看着我，转身走了出去。
    她站在篱笆门前，看着暗沉的天色。怎么才能出现在我的身边呢？她想，不如还是装扮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
    小馨伸出一指，念了几声咒语，屋子上空就落了瓢泼的大雨。不管这雨如何下，我家的房子并不会坍塌。
    听得外面下大雨，我自然恐慌，我担心自家的房子随时会出现问题。这样，自己和娘就没有地方容身了。
    当我撑着一把破伞，出现在篱笆门前的时候，吃惊不已。
    我见到了一个姑娘，一个身穿白衣，头发乌黑神情楚楚可怜的姑娘，姑娘的衣衫都被雨水浸透了，她抱着胳膊蹲在篱笆门下，一脸的无助。
    这个姑娘是小馨变幻而成，而修为尚且不够的我并没看出。
    我见了，心里顿生恻隐之心。我将伞撑住，给她挡雨，上前询问：“姑娘，你为何在这？”
    “我……我……”小馨看着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激动，“我是来此避雨的。”
    “你又无伞，我家院子里又没树，你这样不但避不成雨，反而会淋雨。”我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可以随我进屋，虽然我家并不富裕，但是一口热茶总是有的。
    “谢谢。”小馨听了不禁露齿一笑。我还和以前一样，待人心善，遇到可怜的人求助，宁愿倾其所有。
    小馨现在变幻的这般模样固然是一个极美的姑娘。我的日子简单，不是在家里伺候老母，就是去山里采药，这些天来并未见过什么美貌的姑娘。所以，乍然见了小馨露出笑颜，我的心不禁微动了一下。
    我在前，小馨在后。两人就进了屋子。我给她倒了一杯茶，小馨站在那里，悠悠地喝了。看到家里如此清贫，小馨的心里也不好受。
    “坐下喝吧。”我用袖子将家里唯一的一张椅子拂了一拂。
    “谢谢。”小馨又道了一声谢谢。
    我不知道，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因为小馨看到我因为大雨一脸的愁容，不忍让我心忧，故此停了法术。
    “姑娘，你家在何处？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好不？”我显得极有礼貌。
    小馨听了，就笑了一笑，说道：“我家就在不远处。”她说自己住的不远，就在村后一棵大树底下。
    “啊？大树底下？”我惊讶了。
    小馨放下杯子，就对我解释：“不，我是说，我住在大槐树下的一间屋子里。”
    “哦。”我点了点头。
    “那，姑娘你可有家人？”我倒是不放心了。
    “家人？”小馨听了，内心未免有点凄楚，她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我没有家人。我是一个孤女。”
    “孤女？”我一听，心更纠结了
    “是啊，我的父母都去世了，就剩我一个人在世上。”小馨叹了口气，“别说这个了。”
    “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想，既然彼此住的不远，兴许以后还会遇见到，这姑娘的名字倒是不能不问。
    “我叫小馨。”
    “小馨？”我的内心一阵触动，不由想起了我的妻子小馨，在被伤后，她因为功力损伤过大，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受了重伤的小狐狸，虽然被妖狐谷内的灵婆所救，但目前却生死未知。
    看我忽然陷入了沉思，她忙问我，“你怎么了？”
    “这名字挺好听的。”我憨憨地笑了笑，并坚持要送她回去。
    “你不必送我。现在雨也停了。我一个人可以走。”小馨站了起来，嫣然一笑，飘然走出我的房屋。我在后看了，心里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