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
    这大厅穆峰第一天来时，千月长老就是在这里接待的他们。
    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不过首座上的人已经换成了落月。
    “都下去吧。”
    落月见穆峰和楚嫣然、影子进来，拂手让大厅里的人都下去，很快就只剩下了落月和穆峰一行人。
    “你的护卫也让他在外边吧，我不习惯说正事的时候，有多余的人在场。”
    落月看了一眼影子，淡淡地说道。
    不用穆峰开口，影子就微微颔首，退到了大厅外。
    “见过宫主。”
    穆峰对落月点头见礼，楚嫣然也如是的露出一个微笑。
    只不过，落月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却很平淡。
    “你叫什么名字？”落月忽略掉了穆峰，径直的看向楚嫣然，问道。
    楚嫣然如实说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落月又问了一些只有楚家人才知道的事情，楚嫣然一一回答的同时，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别震惊，楚家真是从寒玉宫走出去的，我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也很正常。”
    落月单手靠在座椅的扶手上，后背一仰，整个人坐着的姿态便显得不羁起来，“刚刚问的那些问题，也只是确定你真的是楚家的人而已。”
    楚家竟然是从寒玉宫走出去的？
    这个渊源穆峰倒是没想到，而且，他在出发之前，也找过楚老爷子，可楚老爷子却没有半点的表态，显然也是不清楚的。
    倒是凌风，他应该清楚，所以才会给穆峰指明道路。
    但想到凌风指明道路时的吞吞吐吐，穆峰认为，这其中还有什么信息是对他不妙的。
    “那真是命运弄人，不管当初楚家与寒玉宫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分裂，如今，我都要说一声多谢宫主的救命之恩。”楚嫣然站起来，对落月认真地鞠躬道谢。
    落月坦然地受了这一礼，才缓缓说道：“你现在说谢有点太早了，因为我并没有彻底地救了你。”
    “……”
    楚嫣然表情一僵。
    在来之前，穆峰就为她把脉，也把身体情况告诉她了。
    但落月此刻的语气，倒像是她能救，却出于别的原因，不愿意救一样。
    “宫主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办的事吗？”
    穆峰在这一刻，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只等落月说出她的要求，穆峰就会全力去做。
    至于这个要求，穆峰也大概能想到，现在落月醒来了，也接受了自己丈夫的离开，唯一放不下的应该就是寻过来的孟长生了。
    “别自作聪明。”
    落月开口，目光落在穆峰身上，无形的压力以她为圆心展开，让大厅内的气氛凝结起来。
    楚嫣然眉头一皱，“宫主。”
    唰！
    落月轻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孟长生救你一命，从今以后和他两不相欠，就一定会救你，但你是楚家人，救你的办法只有一个，需要看你愿不愿意被救。”
    还需要看楚嫣然愿不愿意？
    穆峰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楚嫣然转头看向穆峰，对他微微摇头，表示一切交给她。
    见状，穆峰也还能按耐住开口的想法，看着楚嫣然和落月交流。
    “能捡回一条命我自然是愿意的，但宫主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我自身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我想先听一下，我需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楚嫣然没有直接答应落月，而是认真思考过后，再问出口。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落月挑了挑眉头。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讨喜。”
    “多谢宫主夸奖。”
    楚嫣然谦虚一笑。
    但下一刻。
    落月就大声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夸奖你，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会被聪明误导，越是讨喜的人，就越是放不下他人对自己的欢喜。”
    这番话中，落月似乎有什么故事要说，但眼神中情绪翻涌过后，却归于了沉寂。
    “如果让你活下去的条件，是你必须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呢？”
    “你的财富、名声、家人、甚至是爱人，都必须放弃。”
    “愿意吗？”
    ……
    寒玉宫内有水晶灯，只要有一点光源，就能折射出光芒，所以这里不会有黑下来。
    但此刻，望着城堡外无尽的黑夜，仿佛看见了世界的边缘，那黑夜能够吞噬光明，想来吞没掉寒玉宫，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
    这里远离尘世，远离一切，只有无尽的风雪在蔓延。
    如果楚嫣然要活下去，就必须留在这样的地方，跟着落月修行，成为一个武者，成为寒玉宫未来的宫主。
    穆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在大厅里，楚嫣然听到落月提出要收徒，要她留在这里时，她的表情，错愕中带着迷茫，却又很快沉寂。
    落月没有让楚嫣然立刻答复，而是给了她时间思考。
    一天。
    只给了楚嫣然一天的时间，要是超过这一天，楚嫣然的身体会再次衰竭，无力回天。
    如果只是放弃爱人，穆峰愿意退出，但落月要求楚嫣然放弃的，是过去二十几年所拥有的一切，所以，穆峰没办法替楚嫣然做决定，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王先生？”
    身后传来杨沁的声音，穆峰并不意外，毕竟他站着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私人领域。
    “楚小姐已经去见过宫主了吗？宫主怎么说？”杨沁朝穆峰靠过来，却又保持在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峰现在的神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心情的不悦，由此也能想到他不悦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楚嫣然的事情。
    理智让杨沁避开这个问题，可杨沁却太好奇了，太想要问清楚了。
    “见过了，宫主说，要收嫣然为徒。”
    穆峰张了张嘴，把所有的事情糅合成一句话，说了出来。
    杨沁一愣，旋即想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沉默了下来。
    穆峰本来也没打算杨沁能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所以，对她此刻的沉默也能理解。
    但意外的是，杨沁在沉默片刻后，对穆峰说道：“王先生，我觉得你不该一个人在这里。”
    “什么？”
    “现在你心里很乱对吧？那你觉得，楚小姐作为当事人，她乱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