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激流(三)
作品:《解藏》 离开荆以行的住宅,宁寒纾没有直接回学校,她在门口叫了车,目的地是天朗国际,这是宁邺工作的地方。
晚上九点整栋写字楼依然灯火通明,宁寒纾穿着长袖裙仰望着眼前的大厦,她心里在默数着,直到二十四层才停下。
前年宁邺选择辞职自己创业,常常都处于各种繁忙的应酬或者去谈合作,她记得椅在路灯下累极的他抽烟的样子,他曾经不抽烟的,宁邺向来是个很自律的人,足以可以他的压力大到什么地步。
那时江海下着几十年难遇的大雪,他就像她此时此刻这样,抬头仰望着这栋直耸入云的高楼,她看不见他的眼中蕴藏着什么,但她能体会到那个时候他该是挺艰难的。
他为了苏末选择留在这座城市,想要给她最好的生活,他对苏末的爱她看的见,她真的很羡慕她。
“您现在要点单么?”
宁寒纾来到了一家咖啡店,透过这家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楼以及他们的正门口。
“嗯,和之前一样,谢谢。”她微笑着对服务员道。
“不客气,那您先坐。”
服务员离开后她又将头转回到对面的写字楼,楼下里的人两两叁叁的逐渐离开,店内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个点儿来买咖啡的人依然很多。
“噔噔”有人轻扣她面前的桌子。
“这里有人坐吗?”
她回眸,表情慌乱无措,她一直观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面前,而她根本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宁邺拉开椅子坐下,“怎么来哥哥公司楼下也不发消息过来,我好下来陪你。”
她脸上微露着被人抓住的窘迫,他假意当做没看见,她能来他就已经很高兴。
“我不想……打扰你。”
她本来还想保持冷漠姿态,可她在他面前终究难以当一个好演员,更何况这次还是她自己先找过来的,像宁邺那么细心的人肯定早就发现她在看什么。
这时候她再扯什么谎或者直接走掉都显得有点“做贼心虚”,倒不如直接说实话,她确实没想打扰他。
“小姐,您的咖啡,依然多冰少糖,您的口味我们这里的人都熟了。”
“谢……谢谢。”她显得更加局促了起来,她不知道宁邺有没有听出什么,心虚的也没敢看他。
今晚完全就是个意外,宁邺一直在对面的咖啡店买喝的,他从来没来过这边,一次都没有,谁知道他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末没有跟朋友出去玩么?”宁邺开口问。
“没有,我室友有事,所以就没出去。”她回答的镇定自若。
宁邺不经意瞟过她脖子上那枚已经变得有点儿淤青的淡色印记,出门前宁寒纾特意在上面盖了厚厚的粉,估计边缘有点儿蹭掉了。
他这时恍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已经恋爱了,他也不是什么思想刻板的人物,但毕竟他们这边是女孩儿,他还是免不了多操心。
服务员走过来将他准备带走的咖啡礼貌放到桌子上,等人走后他顿了顿问:“他对你好吗?”
宁寒纾反应还是很灵敏,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谁。
“一般。”恍然她笑了笑,宁邺已经不记得她多久没和自己这样轻松的说话,不过她随后说出来的话又再次触及到他们之间不能言说的部分。
她说:“你一直告诉我说希望我谈恋爱,现在我谈了恋爱,好不好对我来说其实不重要。”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哥最终希望的是你能找到自己喜欢也同样深爱你的人。”他解释。
“我明白,荆以行他,很好”她低头道,“他对我很好。”
她的声音平淡,为了使宁邺相信她还特意补充了后半句。
这些日子,她冷淡对他,躲他,宁邺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可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她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只有离他远些她才不会继续深陷,这是一种很拙劣的自救方法,但她更多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只要可以拉她出这份无望的爱情之中,她什么都可以试。
“那就好,要是他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哥,我帮你揍他。”
她的话宁邺没有怀疑,宁寒纾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演戏高手,她的哥哥不好骗,她比谁都清楚。
看着眼前话不太多离自己有点距离的她,宁邺心中隐隐还是有些自责,叁年前他不该把话说的那样伤她。
“嗯。”她轻轻应了声。
如果放到之前,她肯定会大笑着跟自己开玩笑,也许会说出“得了吧,我才不信你能打的过人”类似这样的玩笑话。
宁邺越发觉得,他的妹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相对而坐,之间却像隔着银河。
记不清多久,她和他没有单独相处在这样一个单独的空间。
上了车没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是livingtoloveyou么?”她靠在副驾上,目光看向的是窗外。
“是啊,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这首歌。”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惊讶,这首歌她都现在都还很喜欢。
“有次回家你躺在床上看书,你电脑音响里循环播放的就是这首歌。”他回答。
她手掌中的手机屏幕不停亮起,手机是静音,所以宁邺根本没注意到这回事。
几公里之外的荆以行不禁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他一面想,要走就走吧,真当他上赶着非她不可么,一面又在想,强扭的瓜不甜他也要扭下来尝一尝,凭什么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当他荆以行是什么。
两种思想在他脑海里反复拉扯,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车上宁静,带给她一片祥和的感觉,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灯璀璨又夺目。
她手不经意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一片光洁没有金属的冰凉感。
此时她才现她忘记带项链了,那是她的宁邺送她的成人礼物,除了洗澡她都很少摘下来,肯定是她涂粉底的时候摘了忘记带,那证明东西还在荆以行的家。
“怎么了?”宁邺发现了有心事的她。
她随口回答:“没事,我想起我室友让我去她家找她,你就送我到前面的路口吧。”
“这么晚了明天不行么,你哪个室友?”
“汪雅,你没见过。”
他不常来她学校,她的室友他又怎么会认识,至少宁寒纾是这么认为。
宁邺没说话,过了会儿道:“今晚太晚了,我不放心,要不我给你室友说说,你今天先去我那里住,这个点儿估计你们学校也关门了。”
“不用,”她拒绝的很冷漠,“她等会儿会在小区门口接我出不了什么事。”
宁邺还想说什么,又怕两人才缓和的关系变得僵硬,只好顺着她的心思。
宁寒纾快速给汪雅发了消息,宁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没一会儿汪雅人就出来了。
也算是幸运,这里刚好是汪雅家附近,她下了车,宁邺叮嘱了几句后还想跟她说些什么,却听见她道:“你快回去吧,我们也要上去了。”
宁邺只好作罢,“好,那我先走了,你们回去吧。”
看着他的车离开,宁寒纾急匆匆向汪雅道了别,在路边伸手挡了一个出租车慌忙离开。
在一片黑暗中,他听见门锁响动,靠在沙发上的他缓慢睁开了眼。
一束光亮从门口照了进来,她看不清他,他同样也是。
他收回目光,又闭上了眼,沉声道:“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