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算计(中)
作品:《一妾皆夫(np)》 她想要利用苏氏或小林氏逃离这个侯府,便已料想到需得承受些苦楚,不过没想到苏氏如此心狠。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孩子便是她们最大的依靠,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妾室,逃不过年老色衰之后被人搓圆捏扁的命。
但是青黛心中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悲哀,在这个只能看见一片四方天空的大宅院中,几个女人互相折磨,她何尝没有算计之心呢。
下定决心要离开侯府,她未尝没有害怕被这深宅大院磨掉了本心这一因素。
她走神的时间有点长,后脑一阵大力袭来,唇上也被撞上一股湿凉,她才发现她已经被陆嬷嬷给摁住,那碗黑乎乎的药正抵在她唇上。
“敬酒不吃,给她灌下去!”苏氏在一旁尖声道。
若是一动不动地任由陆嬷嬷给她灌下这碗药才显得奇怪,青黛便奋力挣扎起来,碗中的大部分汤药被洒落在地。
“你以为有这点小心思便能逃过吗?这汤药要多少有多少!”苏氏眉眼狠戾,冷笑一声,果然陆嬷嬷又从耳房里端了满满的一碗药来,身后还跟了两个面生的膀大腰圆的婆子。
“夫人,夫人,您不能这样……求您了!”姿容纤细的少女跪在地上,发髻凌乱,洁白娇柔的面上被汤药溅上了浓黑,声线满是哀求,紧蹙的眉心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想疼惜她。
只是在苏氏看来,这幅楚楚可怜求饶的模样让她又怨恨又解气。
“给我灌!”
那两个婆子立马上前,轻易地便摁住了瘦弱的少女,让她无法再动弹分毫。而陆嬷嬷端着那碗汤药,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硬是给她灌了下去。
口鼻间满是汤药腥臭的气味,连肩膀上被压着的疼痛都弱了许多,门外是半枝听到内里动静不对与守门婆子的争执声,青黛双眸紧闭,眉心蹙得紧紧的。
一碗汤药终于一滴不剩地被灌进她口中,她被呛到了,一被放开便趴在地上连连咳嗽,咳得苍白的面色泛红,几乎要将肺都给咳出来。
苏氏看着匍匐在地的少女,嫌恶又冷漠地道:“让她出去罢。”
陆嬷嬷躬身,到了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的半枝立马冲了进来,看到跪趴在地的少女面色一惊,却半句都不敢多问,颤巍巍地扶着青黛,几乎是逃般的飞快走了。
青黛被半枝带回文云苑后,咳嗽已经平息下来了。
半枝为她换下沾了一身药汁的衣裳,看着面容沉静的主子,终是问道:“姨娘,方才在夫人那是……?”
青黛抬眸看着这个或许是在整个侯府中对她最忠心的丫鬟,语声轻轻:“夫人灌了我绝子汤。”
室内已经点了灯,烛火摇曳在灯台上,晕出一室清寂温暖。
半枝却如冰天雪地中被寒冰一激,手一抖,本是捏在手上的褙子转瞬间滑落在地,她几乎站不稳脚,看着主子娇花般精致的眉眼间夹杂着一丝虚弱,她几乎是颤着声道:“那、那可如何是好……”她是侯府中的家生子,再明白不过子嗣对于这些高门大户中的女人的意义了。
青黛拍了拍她的手刚想安抚她,忽地面色煞白,唇色也瞬间褪尽,弓下腰来,紧紧摁着自己的小腹,喉间溢出几缕痛苦的呻吟。
半枝被吓了一跳,慌乱地将她扶到了榻上,六神无主地道:“姨娘,您怎么了?”
青黛紧紧攥着手下的枕巾,用力得手指骨节发白,似乎这样便可以转移一些疼痛似的。
“……我无事,”她低低喘息着,压抑着痛楚的声音无力到让半枝几乎听不清,“帮我倒些水来。”
半枝转身倒了杯茶,就这会的功夫,青黛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她单薄的身子已经忍不住在床上打颤,眼眸半瞌着,下唇都被咬出了血丝,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
她的面色白得几乎透明,仿佛就要这样消失了般。半枝惊骇地在她床边跪下,轻轻推着她的手臂,低声唤道:“姨娘,这样不行,奴婢去找郎中来。”她听说过,似绝子汤这等虎狼之药,一个不好,可是会要了人性命的!
青黛费力地睁开眼,拉住了她的手腕,艰难地摇了摇头,“夫人不会让我请的。”
“那奴婢去找侯爷!”
“侯爷在军营中,如今正值出征前夕,军营中戒严得厉害,你怕是连营门都摸不到。”
“那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她疼得愈发脆弱惨白,半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小丫头的通传声。
“半枝姐姐,老夫人身边的元香姐姐来了,要姨娘去老夫人那一趟。”
青黛这样的状况如何还能出门,只是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半枝只好起身,朝外面的元香道:“劳元香姐姐跑一趟,姨娘身子不适,实是无法出门了。”
元香挑了挑眉,秀丽的鹅蛋脸上一派不以为然,“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夫人有请,你们姨娘就是病得要死了,都得抬过去。”元香作为老夫人院子中的一等大丫鬟,说话行事向来骄横,就是苏氏都不敢拿她如何。
半枝如何能让疼得半条命都要去了的主子再出门,焦急地道:“元香姐姐行行好,姨娘真的病得起不来身,不然便让奴婢随姐姐一同去给老夫人复命……”
“早晨来给老夫人请安时不还好好的,才半日的光景,怎地就起不来身了?”元香明显不信,还想进了内室去看。
半枝死死守着门扉拦着她,主子被灌了绝子汤,今后恐子嗣艰难,若是让人知道了,特别是老夫人……林姨娘那边知道了,一个不能生的妾室,能有什么好下场!
两人在门外僵持不下,就在元香打算硬闯进去时,里间传来女子轻柔如雾般的嗓音。
“元香姐姐稍候片刻,我马上便好,半枝,进来替我收拾一下。”
半枝听到她的话一愣,只得转身进了里间。
青黛早已理好了衣衫坐在床榻边,若不是面色苍白得吓人,全然看不出她方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