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夜深。
    外头的救援小队似乎也快要放弃了。
    如果不是佘珏本身在h国有些势力，只怕这些警察和救援小队早就已经开始劝解他放弃了。
    毕竟……时间已经太长了。
    即便是真的能打捞上来，人也再不能复生。
    佘珏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浑沌，连戴雨停连续问了他好几遍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听见。
    直到戴雨停干脆挽了袖子，强行往他嘴里塞上了一口饭，他才回眸看了看她。
    “你这人，总算活过来了？你不饿吗？”戴雨停吸了吸鼻子，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刚已经哭过了。
    可佘珏却只觉得眼睛干涩，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
    车窗外的不远处，好像是问雁姐，笔直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和救援队的领队说些什么。
    她好像有点着急，连带着脚步都在原地跺了好几下。
    佘珏深吸一口气，即便是听不见，大概也能想象到她在说些什么。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舒窈还一点消息没有，估计这救援小队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吧。
    艰难地咽下刚刚戴雨停喂过来的饭菜，佘珏起身，开了车门，坚定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
    救援队领队原本就不大敢打佘珏的主意，本打算先说服这个女人，再让这个女人去说服佘珏。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却铁了心要搜到那落水的姑娘为止。
    佘珏一去，那领队更不敢多话，只是冲着问雁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语，便继续搜寻去了。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问雁的声音冰凉，似乎还带着微颤。
    “……找到为止。”佘珏的回答却是毫不犹豫。
    问雁反而松了一口气。
    特别怕他说不用再找了。
    只要继续找，总还是有希望。何况，问雁心里总存在着那么一丝侥幸的第六感：舒窈还活着。
    ……
    佘珏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第几天的搜索之后才回了酒店。
    好几天没洗澡，没怎么吃饭，甚至也没怎么睡觉。
    戴雨停时不时的会强迫自己吃点东西，再把自己塞进车里睡上那么一会儿。
    可依旧没有任何找到舒窈的信息传来。
    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这小小的一条河流，竟然就跟没了底儿似的。任凭搜救队伍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捞到任何蛛丝马迹。
    更确切地说，就是连舒窈的一双鞋都没找到。
    按理来说，这条河从古至今也淹死过不少人，可偏偏就是这次，连个尸首都没找着。
    佘珏努力让自己去想，努力让自己回忆起那晚的事情。即便那晚的情形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演绎过不下十遍，可依旧找不到那个撞了一下舒窈的人的面容。
    舒窈是被人推落进河里的。
    可夜色太深，佘珏又火急火燎地想去救人。再之后，根本无暇记起那人的长相来。
    酒店套间里，舒窈的行李和衣裳依旧都在。
    甚至，连她的香水味也还萦绕在套间内。
    可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套间里站着的是安阳，坐着的是问雁。
    问雁和自己一样，几乎几天几夜没合眼。
    安阳则是今早才赶过来的。
    佘珏整个人有些崩溃，也没去跟两人说些什么，只是径直找个椅子坐下，而后整个人便瘫软在了餐桌上。
    安阳有些颤抖地环着双臂，而后注视了佘珏一眼，又故作镇定地回身去了阳台。
    烟味从阳台缓缓飘进，惹得问雁一阵抖抖索索。
    “抱歉。”安阳回头瞥见问雁的神色，便知道她不开心了，赶紧掐了手上刚刚点上的香烟。
    “让我静一会儿，不要跟我说话。”问雁只是吐气，似乎对安阳抽没抽烟没多大反应，只是圈着双臂走回了舒窈的那个小小的套间，而后关上了房门。
    安阳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佘珏，微微眯眼，而后又缓缓摇了摇头。
    屋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隔着一道厚厚的木门，都能听到里头抽抽搭搭的声音。
    安阳却没敢敲门。
    ……
    戴雨停蜷在自己小小的一间公寓里，满脑子都是舒窈落水的事情。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起吃饭，一起说笑。可转眼，人就没了。
    搜救行动整个过去了7天，小佘总和李问雁才回了酒店，戴雨停才躲回了自己的公寓。
    明明也很想陪陪他们，明明知道他们此时心神恍惚，应该是最需要自己这个小翻译的时刻。
    可戴雨停也很需要时间来缓和心情啊？！
    从事发开始，到迄今为止，戴雨停每天就订饭、送饭，有时候还得强制喂饭，强制喂水，强制把人按回车子里休息一会儿。
    别说他俩没睡好，就算是自己，也被累得够呛。
    总算等到安阳来了，情况才有所缓和，戴雨停才敢放心把小佘总和李问雁放回酒店。
    眼角酸得难受，有些艰难地点开了小佘总发来的信息：帮我买一张去m国的机票。
    竟然不是回国吗？戴雨停扯扯嘴角，抹了一把眼泪，滑开了手机里的订票软件……
    “你说……她会回来找我么？”佘珏陡然出声，声音嘶哑难听，还夹杂着一阵鼻音。
    “……”
    安阳很想问他，他说的是人是鬼？又怕刺激到他现在脆弱的心灵。
    从车祸开始，他一路经历了两大磨难。
    毁容。
    弄丢了舒窈。
    安阳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无意间了结了他的生命。
    这也是头一次，安阳觉得人的生命竟然这么脆弱。
    忽然间，安阳心内的萌芽渐起，似乎在告诫自己，不要在活着的时候错过了自己不该错过的人。
    ……
    问雁还没从舒窈的去世中缓过神来，就莫名地收到了这么一段告白。
    “问雁，我们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误会和错过。我和你都有错。
    我也知道，这一定不是表白的最佳时机，更不是求你回心转意的最佳时机。
    但是，舒窈的失踪，才突然让我意识到了——
    在我有生之年，不想再错过你。”
    一段告白落地，安阳几乎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又或者说，差点让自己停了呼吸。
    即便是明知此时问雁的情绪不稳，但依旧想要说出来。
    一个生怕，生怕自己会像舒窈那样，没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