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被这文件上赫赫的几个大字吓了一跳。
    “欠款人，桃阳。”
    桃阳，是桃枝的爸爸。
    舒窈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可这小小的举动又怎么可能逃脱佘总的眼睛？
    见她上钩，佘总毫不客气的往椅背上一靠：“两百万是不是？”
    舒窈不作回话，可苍白的小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佘总见她的反应倒是不吃惊，清了清嗓子：“对你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对我来说却不是。”
    “甚至于，对我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大概在想，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来换？没错，谁的钱都是辛辛苦苦赚的，没有人的钱是天上掉的。”
    “我可以给，但你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不要。”舒窈银牙咬紧，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开什么玩笑？趁人之危吗？
    “你先别急着拒绝。”佘总面色不改，只是伸手制止了旁边助理，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不要多嘴。
    助理讪讪地退了下去，佘总则是继续道：“听说你很有骨气，这很好。”
    “可是我也听说这人的姑娘跟你关系很好，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呢？”
    “从今往后，你要怎么跟她开口，说你曾经拒绝了两百万，拒绝了去帮她，就是为了一股所谓的骨气？”
    明明已经入冬，可舒窈的背后却已是汗透。
    门口的冷风吹了进来，丝丝凉意渗入舒窈的心口。
    “其实我觉得我的要求也不算高，就是让你离开我孙子罢了。很容易吧？毕竟你俩也不可能真的走到一起。”佘总幽幽地看着她，仿佛可以就这么看到她的内心。
    舒窈猛地摇头：“不行。”
    “哈哈……”佘总却笑了出来，“很好，比我想的还要有骨气。”
    轻描淡写的吩咐了助理几句，助理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很快便领了一位妆发精致，衣着鲜亮的女生进来。
    “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友的孙女，莘承悦。”佘总笑着招呼莘承悦坐到身边来，又是转头对舒窈道：“不瞒你说，陆玲是从小和佘珏一起长大的，没错，可我其实老早就觉得这丫头更适合做佘珏的媳妇。”
    这人，舒窈是认识的。
    应该说，她认识莘承悦，莘承悦却不见得认识她。
    那日跟江介去的那场颁奖典礼上，莘承悦也在。
    她就是凭借《盛女》红极一时的新人女演员，出道不过两年，可她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
    “莘承悦？”舒窈惊诧地喃喃念叨着，莘承悦则是冲她一笑，一双美目流转：“你好，我是莘承悦。”
    说实话，如果不是此情此景相见，舒窈说不定会惊喜的上前跟她合影。
    可现在不行，现在……
    舒窈咬牙道：“我不能让两百万分开我和他的感情。桃枝是我的好友没错，但我相信她也可以理解我，理解我不想出卖自己感情的想法。”
    佘总似乎有些意外了。
    该说的已经说尽了，连人都已经给她亮了出来，她竟然还不懂得知难而退吗？
    陡然间又记起当时佘珏在自己面前发火时说过的话：
    “爷爷，您70了，您懂真爱吗？”
    “那还来得及吗？就算您等得，您的真爱等得了吗？”
    “我活了这么多年，您见过我为哪个女孩子上过心吗？您见过我为哪个女孩子当跑腿吗？”
    ……
    佘总再一次认真的看了看这女孩儿的脸，小巧精致，虽然一开始以为只是个花瓶，没想到……竟还真有几分傲骨。
    莘承悦则是歪着脑袋看着她，佘珏喜欢的姑娘啊……还真挺好看的。如果身在在娱乐圈，说不定也能火一把。
    而舒窈没看懂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看懂。
    原本起身准备离开，可佘总拿出了一本相册，还有一个年代久远的信封。
    相册里，倒是不出意外的是佘珏小时候的照片。
    更不意外的是，里面的佘珏是和一个小姑娘在一起的。
    佘珏那时不过七八岁罢了，已经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哥了。
    舒窈不由得微笑起来，伸手触了触相册中的那人，似乎隔着这本冰冷的相册，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想都不用想，旁边这小姑娘的眉和眼，一看就是莘承悦本人了。
    能拿出来这样的相册，又代表什么呢？
    舒窈笑了：“佘总，您想表达什么？”
    “嗯？”
    “佘总，拿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的照片，您想说什么？您想说他俩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已订下了娃娃亲？还是两人两情相悦，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分开？”
    “可他现在喜欢的是我啊，不是吗？”
    舒窈淡然抬头，一双明眸与佘总对视着，毫不畏缩。
    莘承悦倒是在旁边笑出了声：“舒窈姐，你好有意思。我喜欢你的个性。”
    舒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谢谢你。”
    “但是啊，舒窈姐，有的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莘承悦继续说道，“我和他从小订了娃娃亲，他其实并不喜欢我，我知道。但是呢，他不得不娶我。”
    舒窈有些愕然，强买强卖？
    “因为佘家啊，后继无人，现在已经岌岌可危，娶了我，才有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渠道，才能在这个残酷的商场里存活。商场如战场啊，舒窈姐。”
    “后继无人？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听佘珏提起过他父亲吧？他父亲本来是作为佘家继承人培养的，可他偏偏爱玩，很多事情也不愿意去做，所以爷爷才把佘家的重担压到了佘珏头上。如此一来，除非佘珏已经完全具备了承担整个佘家企业的能力，否则，他必须得有一个坚实的后盾。”
    舒窈默然不言，她都已经开始叫佘总为“爷爷”了吗？
    “所以啊，他可以喜欢你，可以跟你在一起，甚至可以给你买车、买房子、买游泳池，可最终，却没法娶你。”莘承悦干脆把话往开了说，“舒窈姐，你的性格我也了解了一点，我觉得，你也不是想要做小三的人吧？”
    其实对于莘承悦来说，自己也没多喜欢佘珏，如果不是商业联姻，自己恐怕也未必会非佘珏不嫁。
    可就因为从小生长在这种家庭，莘承悦才清醒的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自己选择婚姻，这一点上，反倒是比舒窈清楚得多。
    舒窈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关于佘珏的爸爸，舒窈确实是略有耳闻，甚至不用怀疑莘承悦说的话的真实性。
    因为这几乎人人都知道。
    只是，舒窈没想到的是，商业联姻，竟然不只是存在于电视剧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