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韩少康携带M药这件事还不算完，还要顺藤摸瓜找到销售M药的人，避免更多的人受害。
    张顺谷走了过来，“韩队，后厨那边有情况。”
    “怎么了？”
    “有个厨师在接受盘问后，趁人不注意跑进了后厨，我看到之后就跟了上去，发现他将一些肉制品藏了起来。”
    “看看去。”
    韩彬去了后厨，一名穿着厨师制服的男子站在案板前，两名警员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侧。
    韩彬打量了他一番，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你怎么称呼？”
    “我叫魏长盛，是这家餐厅的厨师。”
    “你刚才为什么跑到后厨来？”
    “我……我老爸特别喜欢吃羊肉，但羊肉又比较贵，平常也舍不得吃，所以我就想带一些回家，做给他吃。”
    “你在偷餐厅的东西？”
    “不不，不是偷。”
    “你们店长知道吗？”
    魏长盛犹豫了一下，摇头，“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这不是偷是什么？”
    “真不是偷，您对我们这个行业不大了解，像我们这些厨师……怎么说呢。这么跟您讲吧，我们餐厅管理的比较严格，一些食材只能当天用，过了今天就不给客人吃了。那这些食材瞎了又可惜，我们有时候也会自己带回家吃。”
    韩彬道，“我只听说过，厨房有用不完的食材，厨师可以随便吃，但没听过可以带走。”
    “我们餐厅和其他餐厅不太一样，因为我们是烤肉店，不太适合吃大锅饭，规定可以带食材回家吃，也算是员工的一项福利吧。”
    韩彬虽然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不靠谱，但毕竟隔行如隔山，也没准有些餐厅特殊。
    “之前，警方已经明确的说过，店里的食材都要封存、检测，你没听到？”
    “我听到了，我就是觉得这些食材都拿去送检太可惜了，等检查完了都不能吃了，多浪费。而且检测也不需要太多的食材，我就想着拿走一些。”
    王霄道，“你可不是拿走一些，而是将绝大多数羊排都拿走了，还将他们藏在了柜子顶部，怎么看都像是处心积虑的隐藏。”
    后厨的墙壁上有一组柜子，大概有一人多高，柜子顶距离房顶有十几公分的缝隙，将食材放到那个缝隙里，正常人的高度很难看到。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想拿回家让老人吃。”
    韩彬走到后厨的桌子旁，查看摆放在上面的食材，都是羊肩排，足足有几十块之多。
    “你认识陈子河吗？”
    “谁叫陈子河？”
    “死的那个人。”
    “我不认识，我都没见过他，我就在后厨忙。”
    “那你为什么要毒死他？”
    “警察同志，我冤枉呀，我一直没有出过厨房，我怎么可能毒死他。”
    “我看过他的餐桌，其中就有羊肩排，说明他有可能是吃羊肩排中毒而死，你偷藏羊肩排的这种行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就是凶手。”
    魏长盛吓得牙都打颤了，“警察同志，陈子河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羊肩排都是好的，没有毒，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做给您吃。”
    韩彬笑了，“别介，我还没活够。”
    “您说的是啥话呀，我可不敢害您，这些羊肩排真的没毒。”
    韩彬语气郑重，“魏长盛，我告诉，欺骗警方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现在是涉及到一起故意杀人案，别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只要影响了警方的调查，都可以被认定为妨碍执法公务，这个罪名是可以入刑的，明白吗？”
    王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想清楚了，一家三代可是都要受影响的。”
    魏长盛低下头，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说话呀？“
    魏长盛捂着胸口，“我不舒服，我想休息一下，我喘不上气。”
    “需要帮你叫120吗？”
    “不需要，我就是紧张，休息一下就好了。”
    韩彬挥手，“带他去隔壁的餐厅休息。”
    “是。”
    商场发生了刑事案件，整个商场都已经被清场了，韩彬想借用哪个店铺都没问题。
    韩彬道，“把餐厅的经理刘萍叫进来？”
    没多久，冯娜就将刘萍叫了进来。
    韩彬重新审视对方，三十多岁，很干练的一个人，“刘店长？”
    “你在这家店工作多久了？”
    “有三年多了。”
    “当了多久店长？”
    “有一年多了。”
    “你在餐厅里都负责哪些工作？”
    “除了财务方面，其他的工作都有我抓总。”
    “后厨也归你管？”
    “是。”
    “你们后厨的厨师长是谁？”
    刘萍道，“我们餐厅和其他餐厅不大一样，就是以烤肉为主，厨师的主要工作就是分割和腌制食材，后厨的工作相对简单，对厨师的要求也不高，就没有设置厨师长的职位。”
    “哦，那你的权力挺大呀。”
    “还行吧。”
    “一些当天用不完的食材，你们餐厅是怎么处理的？”
    “如果能冷冻，我们一般会冷冻保存。如果不能冷冻的话，我们一般会让员工吃掉，绝对不会放到第二天再让客人食用。”
    “那如果员工吃不完呢？”
    刘萍道，“扔掉。”
    “扔掉会不会太可惜了，有没有可能让员工带回家吃？”
    刘萍抿了抿嘴，往外面瞅了一眼，“公司没有明文规定，我们也不是很鼓励，但有时一些食材难以保存，扔掉又觉得可惜，也有一些厨师会带回家吃，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就是说，你们餐厅默许厨师将剩余的食材带回家。”
    刘萍点点头，“对。”
    王霄道，“你们餐厅的这种规定还挺奇葩，长期这么干下去，后厨还怎么管理，岂不是乱成了一团麻。难免会有人起私心，将餐厅的食材偷回家。”
    “您说得对，我们以后会加强管理。”
    “魏长盛这个人来店里多久了？”
    “一年左右。”
    “工作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挺能吃苦的。”
    “以前他有没有将餐厅的食材带回家？”
    刘萍犹豫了一下，“有。”
    “你没阻止？”
    “那些食材都已经腌制过了，没办法重新冷冻，放到明天吃又不新鲜，扔了又可惜，他想带回家，我也就同意了。”
    “以前你们店有没有发生过食物中毒的情况？”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我们餐厅都是使用的最新鲜的食材，不光要保证客人的健康，还要保证口感。”
    韩彬道，“先谈到这，你先出去吧。”
    “韩队长，对我们餐厅的调查，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个还不好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重新开业。”
    “等通知吧。”
    刘萍轻叹了一声，离开了后厨。
    韩彬吩咐道，“将餐厅的厨师叫进来，我要一个个的询问。”
    “是。”
    没多久，又走进来了一个厨师，又高又廋，看起来和韩彬年龄相当。
    “你怎么称呼？”
    “我叫郝少波。”
    韩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郝少波，你在这家餐厅工作多久了？”
    “有一年了。”
    “一直在后厨工作？”
    “不，我一开始是餐厅服务员，有时候也会来餐厅帮忙，后来店长看我在后厨干的还行，就让我调到后厨当厨师了。”
    “看来你的厨艺不错呀。”
    “也还行吧，我主要是负责分割和腌制的工作，比较简单，我们餐厅是连锁餐厅，基本上已经产业化了。”
    “你们餐厅闭餐后会不会有剩下的食材？”
    “有，哪个餐厅都会有。”
    “怎么处理？”
    “如果能重新冷冻，一般都会冷冻处理。”
    “如果不能冷冻呢？”
    “那就吃了。”
    “吃不完呢。”
    “扔掉。”
    “扔掉多可惜，你们干嘛不拿回家？”
    郝少波笑了笑，“这肯定不行呀，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后厨不就乱了嘛，大家都想办法将食材往家里带，餐厅用不了多久就破产了。”
    “你确定餐厅里从来没有将食材外带的先例？”
    “绝对没有。”
    “厨师也不行。”
    郝少波语气笃定，“不行。”
    “你和魏长盛熟吗？”
    “还行，刚来餐厅的时候他带过我。”
    “他以前有没有外带过餐厅的食材？”
    “没有，魏哥不可能干这种事。”
    “魏长盛和你们店长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
    “有多好？他们私下有来往吗？”
    “也就是同事关系，刘姐都结婚了，他们私下应该没有来往。当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韩彬对着一旁的队员吩咐，“下一个。”
    片刻后，又有一个厨师走了进来。
    这个厨师年龄同样不大，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腼腆。
    韩彬将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
    得到的结果和郝少波一样，餐厅从来不允许员工带走店里的食材。
    接着，韩彬又陆续询问了其他店里的员工，基本上和郝少波的回答一致。
    唯独只有刘萍和魏长盛两人的口供不同。
    王霄在一旁说道，“韩队，看来问题出在这两人身上，但他们为什么要藏起羊肩排，而且后厨的食材很多，他们去偏偏只藏了这一种。”
    李琴道，“会不会真是他们毒死了陈子河。”
    韩彬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第一陈子河是死于剧毒，就算两人想要毒杀陈子河，也用不着在那么多食材上抹毒。第二陈子河的老婆也吃了烤肉，但是对方却没有中毒。
    当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些羊肩排肯定是有问题的，要不然两人也不会处心积虑的冒着危险藏起来，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还要调查之后才知道。
    李琴道，“韩队，要不要将刘萍叫进来再询问一下。”
    “不，叫魏长盛进来。”
    再次回到后厨，魏长盛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
    韩彬开门见山道，“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
    “能继续审讯了吗？”
    “可以。”
    “那你继续交代吧。”
    “警察同志，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了，您到底让我交代啥呀。”
    “呵呵，行呀，你嘴还挺硬。还想当英雄，继续扛。”
    魏长盛只是摇头，未作回答。
    韩彬目视对方，“刘萍已经招了，你继续扛下去还有意思吗?”
    “招了？”
    “她都招什么了？”
    “她把你们两个犯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魏长盛脸色变的十分难看，迟疑了好长时间，“警察同志，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拿走那些食材就是为了让我爹吃。”
    “行呀。看来刘萍说的不错，你才是主谋，你的嘴可比她硬多了。不过有了刘萍的指认和相关证据，你嘴再硬，也没用。”
    “什么主谋？我怎么可能是主谋。”
    “刘萍已经招了，按照她的口供你就是主谋，她只是从犯。她的罪名不会太重，你可就惨了。”
    魏长盛右手捂着嘴，摇头道，“不不，她撒谎，我不是主谋，我不是。”
    王霄呵斥道，“你不是谁是？”
    “刘萍才是主谋。”
    韩彬顺势问道，“刘萍怎么就是主谋了？”
    “这些羊肩排就是她让我藏起来的，她不是主谋，谁是主谋？”
    “她为什么让你藏这些羊肩排？”
    魏长盛目光闪躲，“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想说。”韩彬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没关系，反正已经有了刘萍的口供，我们就按她的口供定罪，她是从犯，你是主谋。”
    “我真不是主谋。”
    韩彬耸了耸肩膀，“一个案件总得有个主谋吧，你又不肯说，我也只能相信刘萍了。”
    “不要相信她，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到头来还反咬我一口，这个女人的话不能信。”
    “那你说，为什么要藏起那些羊肩排？你们是不是用羊肩排毒死陈子河的？”
    “不是，真的不是，这些羊肩排根本没有毒？”
    “那你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这些……羊肩排的质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残次品，不是好肉。”
    韩彬摇头，依旧不相信他的说法，警方拿羊肩排去检测，是要检测对人体有害的成分，至于肉质好不好、新不新鲜，警方不会在意。
    “看来你还是没有刘萍诚实，我还是更相信她的理由。你这个主犯还是太狡猾。”
    魏长盛急了，喊道，“我不是主犯。”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没撒谎，那些羊排确实是质量问题。”
    “说具体一些。”
    “那些羊排含有S肉精，如果警方带走肯定能检测出来，到时候不光是我们店，整个公司都得遭殃，所以刘萍就吩咐我将那些肉藏起来，都是刘萍吩咐的，她才是这家店的负责人，跟我没关系的，我就是一个小厨师，这家餐厅，不，哪怕是这家公司倒了，跟我关系也不大，我大不了换一家餐厅打工，一个月也就万把块钱，我何必呢。”
    “妈的，这种肉国家明令禁止，你们还敢用。”韩彬爆了粗口，因为他刚才差一点就点了羊肩排，只是王婷觉得这个位置比较肥，才没有要。
    “我就是个打工的，都是领导吩咐的，我也不知道呀。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啪！”韩彬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瓢，“这一巴掌是替店里的顾客打的。”
    “铐起来，把他带到警局慢慢审。”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刘萍吩咐我这么做的，她才是主谋，都是她指示我的。”魏长盛的声音很大，外面的人都能听得到。
    张顺谷赶忙堵住他的嘴，“闭嘴，不许再喊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魏长盛被戴上手铐抓走了，店里的员工和客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也有人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跟周围的警察打听，“警察同志，他怎么了，为什么抓他呀？”
    “是不是他毒死了陈子河？”
    他们得到的回复，往往是同一句话，“别问了，该告诉你们的，自然会告诉你们。”
    “刘萍，你进来。”
    听到喊自己，刘萍身子颤了一下，魏长盛的喊声她也听到了。
    进了后厨，韩彬扬了扬下巴，“刘店长，要不要也直接给你戴上手铐。”
    “不不，我不需要，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那你就说说吧，为什么要毒死陈子河？”
    “我没有毒死陈子河。”
    “魏长盛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都说什么了？”
    “行呀，还想从警方嘴里套话，想继续扛，那别在这说了，咱们直接戴上手铐回局里聊吧，有的是时间。”
    “警察同志，我说，我都交代，我承认羊排是我让魏长盛偷偷藏起来的，但我从来没让人给陈子河下毒。我是这家店的店长，他出了事，我也会被牵连，我怎么可能做那种傻事。”
    “那为什么藏羊排？”
    “因为……那些羊排有质量问题。”刘萍依旧吞吞吐吐。
    “你要是为难就别说了。我们直接采纳魏长盛的口供得了。”
    “别，我要说，我都说了，那批羊排含有S肉精，如果被警方带走肯定能查出来，到时候我们公司的名誉就毁了，我这个店长也当不了了。我出于公司的利益考虑才让魏长盛将羊排藏起来。”
    “真的？”
    “千真万确。”
    “你们既然知道含有S肉精的羊肉不能吃，国家也明令禁止，为什么还在店里销售。”
    “以前这方面查的不严，很多养殖户都用的，很多餐厅也用这种肉，不单单是我们一家公司，直到今年315才报出来，很多餐厅才不敢用了。”
    “那为什么你们还用？”
    “我们公司也不敢再进了，这一批是以前买的存货，都已近买了，也退不掉了，如果扔掉，公司就亏大了。想着卖完就得了，以后不进就是了，谁知道偏偏就出事了。”
    “听你的口气，还觉得自己挺冤枉。”
    “不不，我没有觉得自己冤枉，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这也是公司的决定，我只是按照公司的指示去做。”
    “警方调查时将有问题的羊肉藏起来，影响到警方办案，也是你们公司的指示？谁指示你的，告诉我？”
    “这个……没有，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的出发点并不是要阻碍警方的调查，只是想保住公司的颜面。这些羊排虽然含有S肉精，对人体有一定的危害，但也不会立刻致死，这里面的食客至少有一半点了羊排，他们都吃了，不也没事嘛。
    我敢保证，这些羊排吃了没有太大问题，跟陈子河的死更没有关系。”
    韩彬冷哼了一声，“我也保证，你和你们公司的问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