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在主子饭里下药，忠心不诚。”
    “奴婢没有……”
    “主子遇难，奴婢私逃，职责不为。”
    “奴婢没有……”
    “综上罪责，罪该致死，皇后慈心，但候七皇子醒后，由七皇子自行发落，暂且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奴婢没有……”
    气若游丝，子衿趴在凳子上，双手紧紧抓着凳沿，十指指尖丝丝溢血，磨在凳沿处也不觉疼痛。
    身后报数的人还在继续，杖责一百还未结束，疼痛沿着脊背至大腿，抽筋一般游走不停。子衿咬着牙仰头瞪着门。
    大夫在内，皇后也在内，唯独她在外，受着这耻辱。唯一的甜头，也只有方才一瞬之间，顾凌云吭出的一句，没有。
    皇后说，有人给七皇子饭里下了药，又道这寺庙之中，除了子衿打的饭外，七皇子不食他物，罪必在她。皇后说，主子如此模样，却不见侍女的影子，救主不及，罪当在她。皇后说，若非她来看望七皇子，若非她及时唤了大夫，七皇子怕是早已不堪。
    皇后说，侍女当死，皇后说，当多派人手。皇后说了好多，子衿都不再去听，只是跪在地上抱着顾凌云，一言不发。
    直到旁人来扯她，子衿才像疯了一样突然挣扎，发簪被去，披头散发的模样像极了疯子，可子衿不顾，执拗地拽着顾凌云的一只手臂，不肯撒手。
    终于，顾凌云像是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沙哑脆弱，“子衿没有，不准动她。”
    周围站了一群人，却无一人敢大声喘气，顾凌云的低弱一声，却让人都听了个清。
    子衿睁圆了眼睛盯着顾凌云，见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微开，碧玉发簪平躺其中，正是子衿原先被黑面人摘下的那支。
    “保护……子衿。”
    这是子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登时耳腔像是被灌满了水，再也听不进旁的言语，任凭旁人如何拖拽，任凭背后鲜血淋漓，子衿只是咬着牙，耳边那句话似乎还在萦绕。
    宫里的规矩，子衿到底还是不动，她以为自己会被手起刀落地砍死，却没想到皇后最后还是只杖责。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奴婢旁人不得牵涉，所以皇后到最后也没有杀她。又或许真的是皇后慈心，饶恕了她。更或许，是皇后相信，七皇子会惩戒她……
    最后一种可能，子衿根本不敢细想，可是待杖责完毕，意识完全模糊之际，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却愈加膨胀，四肢发冷，子衿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日斜西头，暖光倾洒院内，院外青绿铺了满目，放眼望去，除却树木还是树木，光影透过树影斑斓，圈圈小小幻影似梦。偶有黑影闪过，转瞬即逝。
    院内奴婢太监散落跪了整个院，正中围着一圈，两方凳子之上趴着一幼女，侧头脸颊贴着凳子，双目轻闭，眼眶泛红。
    其背部至腿鲜血淋漓，白衣贴身，血凝四下，地面殷红一片，似朵朵鲜红花开。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