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作品:《王妃升职记录

    萧彻听了这话,又紧张道:“既如此,我替你抄,善善你如何能静心?”
    令嘉哄他道:“彻郎你和我哪里分得着彼此,我只看着你抄写,也能静心啊!”
    萧彻叫她哄得晕陶陶的,竟真应下来了。
    令嘉寻出了自己昨日抄到一半的《乐记》的,待翻开来,却见得纸面一片墨迹——昨日被她扫下桌时沾上的。
    萧彻含着笑瞥了令嘉一眼,道:“《乐记》我都会默,不需得原本。”
    感觉自己被鄙视了的令嘉有些不爽,遂郑重嘱咐道:“彻郎,你要认真写,写完后我要缝成册子,时常翻阅的,好叫孩子能看到她爹写给她的,你若写得不好,我也不给换。”
    萧彻含笑应下,“敢不从命。”
    可要从命是有些难,令嘉就坐在他的案边,手上磨墨,眼含脉脉。
    纵以萧彻的定力,也禁不住令嘉这般专注的目光,笔下转折偏了好几次,一直书过两页后才彻底定下心来。
    令嘉自能看出萧彻的不自在,这人城府恁般深,可脸皮却恁般薄,动辄浮红。也就这样,令嘉常会刻意拿话他,哪怕屡屡翻车也不改这此好。
    可待到后来见那点红色褪去,她又有些失落。
    哪怕这是她的本意。这些时日,姑祖母令她抄书静心不假,但哪里会给她限制页数。不过令嘉看着萧彻有些乱了方寸,想要借此叫他平定心绪罢了。
    可真见着萧彻如此轻易平定心绪,她又不禁想起他那坚如磐石的意志。
    萧彻意志坚定这一点,在她初见他时,便是知晓的。而后,更是体会深刻。
    但,那又如何?
    萧彻再如何自持,不也为她傅令嘉动了心生了情,乱了心绪嘛!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令嘉看着那张俊美皎然的侧颜,目光坚定。
    他有他的追求,但她也有她的底线。她可以成全他的野心,但他必须考虑她的顾忌。
    她总能叫萧彻明白这点的。
    十页书尽,萧彻再去看令嘉,她的头已枕在案边,一派好眠,唇角还带着一抹笑。
    孕中的女人都嗜睡,原就嗜睡的令嘉就更如此了。
    萧彻将人抱到榻上,踌躇了下,还是继续去默书,只是已从《乐记》转成了《清静经》。
    令嘉的用意他自能体会,而他确实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番了。
    第149章 小满未满
    就在令嘉跟萧彻和好后又过了两日,段老夫人就用客气的辞令把他们请出了别庄。
    令嘉之前是被丹姑劝来别庄的,是因为当时的范阳城中,段老夫人是唯一管束得住她,令她好生休养的长辈。如今令嘉的胎像渐安,而能管束她的萧彻也已回来,这位好清闲的老人家就不肯再费心了。
    萧彻对段老夫人表示感谢后,就从善如流把令嘉带回了家——以他那强烈的领域意识,若非顾着令嘉心情,早就把人带回去了。
    回到燕王府后的日子有些一言难尽。
    萧彻十分体谅自己王妃怀孕的辛苦,在府中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她(背后全是他手下留下的辛酸泪)。陪伴得多了,承担的折磨自然也就多了。
    萧彻初见那会只道令嘉孕中最辛苦的是她的孕吐,接下来才知最辛苦的该是她控制不住的情绪,因为孕吐折磨的只是令嘉一人,而控制不住折磨的是她和她身边的所有人。
    令嘉孕中情绪多变,易悲易怒,就是不易喜。
    树上的枯叶落了,园中的花朵谢了,话本里的情侣分了……她要哭。
    萧彻蹙一下眉,万俟归沉默一会,明炤敷衍功课……她又要怒。
    哭时要哄,怒时更要哄,一日数次,便是泥人的软性也吃不消。不过短短几日,最亲近她的明炤就要请假回傅家,虽然家里的亲爹亲妈很可怕,但怀孕的小姑姑更可怕。明炤十分仗义,把小表弟万俟归也捎回家——主要还是出于她爹的意愿。
    两个晚辈走了后,出气筒更是只剩萧彻一个。
    这时就显出萧彻强大的心理素质了。
    令嘉哭时,他能温柔耐心地用无数甜言蜜语哄到她展颜为止;令嘉怒时,他又能面不改色地伏低做小生生做到令嘉自觉心虚为止。
    每回情绪失控后,令嘉都会有一阵失落低沉甚至会自厌,尤其是发完脾气后,更是添了一种愧疚。
    令嘉同萧彻提议分殿而居,她郁郁道:“我对着亲近的人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只要就像之前在别院那样,只要你们不在我眼前就好了。”
    对她始终耐心细致的萧彻温和却坚决道:“善善,你莫要异想天开了,之前那是我不在这,我既在这了,就绝无可能留你一人孤零零的独处。”
    “我不想你受委屈。”令嘉贝齿咬唇,羽睫盈泪,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又开始悲了。
    萧彻驾轻就熟地抱着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道:“你怀身之后这般辛苦,我见了心疼得很,只恨不能替你受苦,现下受你些委屈,心里的歉疚自也能少几分。况且哄着你又算委屈,自有乐在其中。你若非同我分殿,那才叫委屈我呢。这话以后就莫再提了”
    通过这些时日的折磨,萧彻的情话水平已是登峰造极。
    令嘉泪都没滴下来,就叫他说得芳心颤颤,大受感动之下,回拥住他,热情去吻他的唇。
    情热之下的亲吻,自不比方才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克制。
    唇舌相缠,气息相融。
    在交缠时,萧彻微阖的凤目中掠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乐在其中的话是萧彻的真心话,每回令嘉发完脾气折腾完人,事后总少不得补偿,对着晚辈是许多贵重的赠礼,对上他则变成了这种亲昵的举止。
    只可惜……
    在两人的情动彻底失控前,萧彻止住了这个吻。
    唇齿分离时,尚有银丝不舍得勾连,令嘉更是下意识地留恋地揽着萧彻的脖子,不肯放他抽身。
    萧彻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拨开令嘉的手:“善善,你还有孕。”
    若非令嘉就坐在萧彻腿上,能清楚地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几乎都要以为他对她全然无感呢。
    令嘉也有感觉,且因着身孕感觉更强烈,杏眸含着水意与媚意地望着萧彻,语含暗示:“彻郎,书上说了三月后,动作轻些就可以。”
    萧彻怀抱着娇软热情的绝色美人,却是意志坚定,不受诱惑:“善善,你身子弱,该更小心些才是。”
    提到这个现实,令嘉就有些气馁了,但叫她就这么放弃,她由不甘心——不仅仅是出于身体的欲求,面对着这种柳下惠再世的丈夫,她身作一个绝色美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好胜心和征服欲。
    她着意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道:“还有不伤孩子的纾解法子,譬如……彻郎这般忍让我,我也乐意服侍彻郎。”
    萧彻那双凤目骤然暗下,简直都能滴出墨水来,环在令嘉背后的手紧握成拳,
    令嘉唇畔含笑,满心得意地等待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
    怎料,下一刻,萧彻竟是闭上了眼。
    再睁眼,目中一片清明,他从容拒绝道:“善善,还没到时候。”
    “………………”
    令嘉嘴角的笑一下僵住,她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当确定他非是欲拒还迎后,脸上的表情阵青阵红,精彩得无以复加。
    最后,她站起身,语含“赞叹”地对萧彻道:“彻郎,你真非凡人。”
    然后,轻移莲步、姿态优雅地走出了门,只是关门时重重地一声“砰”,泄露了她心里的愤怒。
    只是,这回大殷五好夫婿的萧彻却没追上去哄她,而是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只差一点点,他大约就要从了令嘉了。
    萧彻却是不知,令嘉在他这自尊心受了大大的伤,出门后就去寻了镜子,对着看了足足两刻钟。
    无论令嘉如何看,都只觉得镜中美人华容婀娜,眸光流转间,熠熠如星,并未因孕事而减损半分容色,依旧是那位冠绝雍京的美人。
    对镜沉思许久,令嘉得出结论。
    果然还是萧彻那厮有问题,至于他有什么问题?
    令嘉恶狠狠地猜测他大约是被她折磨久了,看破了女色,要出家了吧。
    之后,萧彻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绪后,来寻令嘉欲哄她,却见令嘉语笑嫣然,半分不见之前的怒色,甚至不需萧彻开口,便主动将之前的事给揭过。
    萧彻见此,却是不喜反忧。
    以她王妃那小心眼,有气如果不当场发出来,那就意味着是要软刀子磨人了。
    萧彻的判断没有错。
    在此之后,萧彻和令嘉的相处依旧,只是之后的令嘉,莫说那般夸张的提议,便是最寻常的亲吻,她都再不肯主动。而萧彻若要主动,她还要阻他,并盈盈笑着还他:“殿下不都说了,还没到时候嘛,还是克制些好。”
    任萧彻如何诱哄,她都不肯改。
    这个软刀子一气磨到了十一月中旬。
    范阳初雪过后,令嘉经了首次胎动,身上的孕症骤然减轻。
    孕吐没了,心情也好了,甚至有心情陪侄女义子在雪地里玩了好一会的堆雪人,当然,是她看着他们堆。
    明炤和曹懋那小子联手堆了只福寿给她,哄得她笑意盈面——因着孕事,福寿被丹姑强行抱走,她很久没见福寿了。
    一直到结束,令嘉脸上的笑都没消去,杏目盈盈,面泛桃粉,艳色惊人。
    萧彻见了,忍不住去吻她。
    令嘉心情虽好,却依旧不肯消仇,拿老话拒绝他:“殿下不都说了,还没到时候嘛,还是克制些好。”
    萧彻却是拨开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笑道:“现在,就是时候了。”
    令嘉下意识地要嘲他,但下一刻却忽然品出了他的用心,不由怔在那。
    萧彻又凑过来吻她,这会令嘉未再拒绝。
    织女织云,雨师布雨,巫山上起了浓浓的一层雾。
    当晚,不仅是鱼水重见,令嘉之前的一应提议,萧彻一个不落,向她要了个全。
    昏睡前,令嘉迷迷糊糊地想着:小心眼的人不止她一个啊!
    此晚之后,两人复归融洽,又是一番甜蜜,如此迎来了大安二十年。
    大安二十年,一月,令嘉怀孕七月,愈近产期,于此时,燕王府迎来了远道而来的重客,信国公夫人张氏。她的到来,对于令嘉来说,是个极大的欢喜和安慰。
    大安二十年,四月十一,令嘉提前半月发动,痛了两个多时辰,在她娘手上留下七八道血痕,又在闯入产室的萧彻手背上狠狠咬出一口血后,令嘉终于生出了她和萧彻的长女。
    因出生在小满之节,令嘉为她长女取的乳名作满满,而大名则是萧彻和她早就定下的澄,萧澄。
    大安二十年,五月十一,萧澄满月宴,京中的诏书抵达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