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作品:《王妃升职记录

    “不是卫王府,是魏王府——父皇即位前的封号,魏王。”萧彻语气肯定道:“在父皇即位后,洛阳的魏王府就被改成了行宫,五年前,我路过洛阳,曾在那处行宫住过两日,母后昔日居住的殿宇里正栽着一片梧桐。”
    竟是事关公孙皇后!
    令嘉暗暗吃了一惊,不由看向萧彻。
    萧彻神垂着眸,神色幽然,他同令嘉道:“善善,这事你莫要管了。”
    这事令嘉自没法子管,但萧彻这般说来的潜台词却是这事的后续他是不会同她说的了。
    令嘉倒没有多意外。
    萧彻待她少有避忌,连许多公务上的事都能同她分享,唯独公孙皇后是个例外。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一提到公孙皇后,萧彻就会立刻沉默下来,半句话都不肯说。
    令嘉心中多有好奇,但顾着萧彻的态度,从来都是不问的。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两人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令嘉本就是睡到一半被叫醒,困意隐隐,没了对话吸引注意,困意渐渐涌上,眼皮越来越重……
    她本以为自己能安然入睡,但当她被萧彻弄醒时,她发现,她真是太低估男人的执著了。
    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同萧彻打着商量:“能不能……能不能……快点呀?”
    萧彻对她的要求,少有不应的。
    问题是,此快非彼快啊!
    令嘉想再转口,可惜破碎的音节已不足以表意。最后,她只能一口咬在萧彻的肩上,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番温存后,令嘉已是筋疲力尽,萧彻却还清醒。
    他同令嘉搭话,“善善,你离京快有一年了,可曾想念傅夫人?”
    “废话。”困倦时的令嘉脾气比平时更差。
    “你要不要回京探望一下傅夫人?”
    困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已不足以运行,但女人的直觉却开始起效。都要搭在一块的眼皮稍稍睁了睁。
    “这次,不要。以后,再说。”
    为了避免过于困倦的自己被套路,令嘉伸手捂住了萧彻的嘴。
    “闭嘴,睡觉。”
    第134章 如愿以偿
    翌日,令嘉睁眼,身侧只剩半个空荡荡的床榻。
    哪怕不出意料,终少不得几分失落。
    不过萧彻不在,也有几分好处的,比如,她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意,和被榻亲亲热热掉大半个清晨,再慢吞吞地摸起来。而不是被这个丧心病狂的夫君捉起来去锻炼。
    令嘉享受了一阵自由的辰光后,才爬起床,洗漱,见人。
    见谁?
    终于回来的万俟归。
    说来,也真是道诚和陆锦倒霉,万俟归本不该在那群黑甲兵士中的,只是他寻完归来正撞上同事的船,好心搭了把手,结果就遇着道诚他们,还听出了明炤的声音——萧彻身边,能听出明炤声音的人才几个,结果就叫他们这么倒霉地撞见了。
    从范阳府到云南府,千里都不止了,一来一去都快两个月了,如此跋涉,万俟归看着倒是一点没变,不,还是有些变化的,这人往日眉宇间凝积着的冰冷看着仿佛消融了些,甚至可以说是益发俊美动人了。
    令嘉见此,倒是有些庆幸。
    从这看来,他此番寻亲的结果应是不差。
    她此前那般热心地替万俟归寻亲,动机不纯,但也称不上不良。万俟归身作归化人,被大殷终是卑弱,若能有一门可来往的舅家,总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这个舅家的身份不算低。万俟归和万俟信总是名义上的父子,荣辱相依。
    知道万俟归的不善言辞,令嘉率先开口道:“四娘的事,当真要谢谢万俟统领了。若非你,我三哥三嫂他们都不知道还要忧心多久。”
    万俟归有些尴尬道:“不过与傅小娘子同行的两人对她并无恶意,是属下反应过度,有些多虑了。”
    “道诚和陆三娘子的行迹有寻到嘛?”
    万俟归摇头道:“没有。”
    “那样就是没事了。”令嘉看着万俟归的神色,笑了笑,说道:“那样的情形下,宁枉勿纵才是对的。”
    她对于自家侄女还是了解的,对她醒来后的反应哪怕不知还是有数的,她说道:“只是四娘有些不懂事,若有对万俟统领不敬的言辞,我先替她赔罪了。”
    说着赔罪她竟真的站了起来,冲万俟归敛衽行礼,万俟归避了开来,说道:“王妃言重了。”
    令嘉重新坐回去,对他抗拒的态度视而不见,笑道:“四娘自幼长在我的身边,对我多有敬慕。她身上若有不周全的地方,那定是我没教好她,只能替她多担待些。毕竟我是她的姑姑,她的父亲是我手足同胞,她于我也有骨血之亲——这种感觉,万俟统领应也不陌生吧。”
    最后一句感叹意味深长。
    万俟归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神色僵硬,语气硬邦邦地说道:“王妃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纵使他从早慧的万俟信那得到过提醒,但真当令嘉图穷现匕时,他依旧有些紧张,彻底失却臣属的礼仪。
    令嘉倒不再旁敲侧击,直言道:“我和殿下想要收信郎为义子,放在王府教养。”
    万俟归愣了愣,竟是拒绝道:“我们父子具是微贱之人,不通礼节,不敢高攀王妃。”
    令嘉暗暗鄙视了一下萧彻,他居然连近身侍卫的性子都拿不准。没办法她只能亲身去说服了。
    “你们微贱,”令嘉笑了笑,“你是觉着你的姐姐也微贱嘛?”
    万俟归猛地抬起头,眸中杀意如刀锋般凛然。
    他是打晓事起,就开始上战场杀人的主,尸山血海里淌过来,若是不加掩饰,那一身杀气真是能直逼得人手脚发软,直冒冷汗。
    令嘉是个被娇养出来的女孩,纵使脑子和胆子都比较好使,可第一次近距离直面这种迫人的杀气,终是有些变色。可她终究是傅令嘉,下一刻又重新镇静了下来。
    令嘉蹙起了眉,面露不悦,这份不悦不单单是冲着万俟归这份无礼去的。
    她可是燕王妃,万俟归直系上峰的妻子,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她可以说是碾压万俟归,而在万俟归舅家的事上,她对他还算有些恩情的,如此情况下,不过一句话,这厮竟就要摆出一副翻桌子的姿态——他居然真的敢,半点都不惧萧彻和傅家。
    哪怕真的是因着对万俟信的看重,也足以说明此人纵使受过生活的磋磨,但骨子里依旧是不认管束的。
    在谨小慎微和桀骜不驯两种性子中,令嘉并无特别偏爱,但平心论,前者总是比后者更好混些——只看万俟归在遇着单凤娘以前屡屡碰壁的糟糕境况就知道了。
    万俟归这样决绝的性子,会如何去教养一个孩子呢?
    想到这,令嘉抛却了和善的王妃假面,神色淡淡道:“我不觉着我四哥微贱,想来你也不会觉着你的姐姐微贱,既如此就莫拿这等虚话来搪塞我,你觉着这义子有什么不足之处,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你当知晓,若非舍不得勉强信郎,我大可不必玩什么义子的戏码,直接认他回傅家就是——我是可以能做到的。”
    令嘉有注意到,在她提着她四哥时,万俟归锁住了眉头,露出一种强忍着的厌恶之色。他倒是有试图在令嘉面前遮掩,可他面上的功夫显然不过关。令嘉自是不痛快的,可无奈在当年的事上,她四哥显然是有愧的,尤其是在信郎的娘那么决绝的自刎后。在此前情之下,令嘉也只能忍着这份不痛快,假作不见,配合万俟归那奇烂无比的演技。
    令嘉不痛快,万俟归这会比她更不快,为着她那话里隐隐的威胁。
    可无奈形势比人强,他只好说道:“殿下义子的身份过于贵重,也过于引人瞩目。信郎身负北狄血统,承担不起。”
    令嘉却是不以为然道:“归化乃是大义,谁敢拿这个来同殿下说事?殿下既愿认下,便说明信郎受得起,若真有人敢非议,你让人来寻殿下和我就是了。”
    当年英宗都算得上傅家灭族的半个罪魁祸首了,他都能认下傅成章,悉心教养成才,和这等深仇大恨比起来,那点异族血统又算什么?
    她的态度如此强硬,万俟归原也不见得多善言辞的人,只能词穷了,可叫他认下这份安排,又实在是千难万难。
    令嘉何其敏锐,度着他的脸色,倒是估出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道:“你如此排斥我们傅家人,当初怎肯让六哥靠近信郎?”
    万俟归沉默了一阵后,说道:“傅六郎君是性情中人,同你们是不一样的。”
    令嘉暗暗嗤笑,万俟归统共才见过多少傅家人,这个“们”字里指的只会是她四哥。
    她心中不以为然,什么性情中人,什么不一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叫你姐姐跌了跟头,一个在你姐姐身上吃了大亏的区别罢了。就是叫你姐姐跌了的跟头,不也很快就被两三倍地还回来了嘛。
    只不过这事对错难辨,只看各自立场,令嘉无意同万俟归强争,自觉也没法扭转他的认知,所幸问道:“你同信郎现下过得如何?”
    万俟归答:“无有不足。”
    令嘉又问:“同你姐姐在北狄的日子比起来如何?”
    万俟归不语。
    他不说,令嘉也知道。
    万俟朵可不同于万俟归这个尴尬的出身,那是万俟成嫡幼女,一生下来就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又被许给了汗王最宠爱的幼子,她的表哥耶律昌。她在北狄的地位大可参考大殷的康宁郡主,都是最顶级的贵女,钟鼓馔玉皆不足贵。
    令嘉自顾自地说道:“傅家在大殷也不比万俟部在北狄差,你姐姐有的,我家也不会少。信郎本当也过着这样的日子。只是,你为了信郎的身世,离开了万俟部,又为了你的姐姐,远离了傅家。你所谓的无有不足,不过是之于你而言的无有不足,而非之于信郎本身的。如今,你竟要再拒绝燕王义子的身份?你是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
    她嘲讽地笑了笑,问道:“作为汉女之子,在万俟部过惯的日子,想叫信郎以归化狄人之子的身份在大殷也过一遍吗?”
    万俟归面色僵硬得就像一块风化的顽石。
    最后,万俟归踏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王府,而令嘉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对舅甥的骨头都硬,只是他们的弱点也都十分明显——相依为命许多年,他们都极为在乎彼此。
    令嘉若想拿住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忍心用在亲侄子身上,但对万俟归倒是不必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的章节。
    后续有个大剧情,因为大纲有变不能用,为了理顺逻辑卡了一阵。
    现在理顺了,后面补上两更的。
    第135章 家长里短
    半个月后,刑满释放的明炤第一时间去了燕王府,探望她亲爱的小姑姑。
    然后,就在她小姑姑身前正跪着一个小郎君,而小姑姑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
    明炤见了这副表情,便知她已是怒极了,不过受宠如她自来是不怕是令嘉的怒火的,仍是走了进去。
    令嘉听了脚步声,敛下怒意,转去一看,见着了明炤,面色好转了些。
    明炤休养了半月,眉宇间的惊惶已去了大半,曾经的满满活力也在满满复苏。
    她先同万俟信说道:“是你爹那新认的舅舅托了定远侯,闻说你爹这么些年的孤苦,托到了我这一处,让我给你父亲说亲。你父亲为着你吃了这么些年苦,受了这么些年累。你若当真心疼他,就当做个乖巧的孩子,为他多添些颜面光彩,而不是继续拖累你父亲,叫他为难。”
    对于年纪不大的孩子,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不可谓不诛心了。
    可万俟信却自有一番见解,神色执著道:“爹若觉着孤苦欲成婚,我自是千百个赞同。但他既不愿,再亲的人也不当以为他好的名义,迫他行事。”
    令嘉预期淡淡道:“你是在指责我强迫他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