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遗言及秘密
作品:《藏不住他的世界》 不知名的鸟骤惊,离树而起,枝晃叶曳,这笑声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那么悲怆。
我仿佛被人刺了一刀,全身都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不,不是这样,她不是这样的人,你骗我,她不爱你,所以你骗我!”
纪叙梵眉峰紧锁,看着我,眸中也一片云锁雾笼。
回望他,我笑得惨烈。
明影嘉,贝瑾……我和纪叙梵的前缘竟如此相像!
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似乎为我这素未谋面的母亲,为苏翎口中这个水莲般的女人。
数步之外,贝瑾的墓冷冷地看着我。
“如果他并非和我同一个母亲所出,那晚我必定杀了你父亲。我把他打成重伤,贝瑾却一声不吭。同一晚,我将贝瑾变成了我的女人。自此,我晚晚折磨她。可笑的是,不久,她便被确诊怀孕。”苏翎看着我,自嘲一笑。
我两手紧握,指甲切入掌心。
“你说,你该是谁的孩子?你父亲和她一夜露水,我与她同寝同衾。”苏翎轻轻笑着,眼里却分明盛满悲痛。
我脚步一跄,纪叙梵搂紧我:“苏先生,你便任由这个可能是你骨血的女孩被别人教养?甚至那个是你这辈子最不齿的人?”
“纪总这话在理。”苏翎突然转过身子,两眼炯炯看向那孤坟。
我颤抖着伸手握紧纪叙梵的手:“所以我其实还是我爸爸的孩子?”
苏翎摇头而笑,道:“谁知道?苏晨,你母亲心里埋藏着一个大秘密,至死也没有人知道。”
我心里倏地一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纪叙梵眸光一闪,把我搂紧了些。
“贝瑾怀孕后更为沉默,身体也孱弱。我对她说,待她产后,只要检出这是我的子嗣,我必定好好对待。我恨她,心里却盼着与她重来,她却说只求我一件事,说她想到摘星湖走走。”
“你囚禁了她?”我苦涩一笑。
苏翎冷冷道:“是又怎样?她念念不忘的仍是那个地方,那个她与我弟弟私会的地方。只是,我居然不忍心拒绝她。”他语音一顿,望着我,喃喃道,“就是这双眼睛,竟让我答应了她的要求。”
纪叙梵突然轻声道:“确实是。”
“那个清晨,摘星湖湖面起了大雾,贝瑾身子已极为笨重,她却仍执拗地去了那个荒湖。我和她吵了一架,生气之极,便也由得她去了。苏晨,你便是在摘星湖畔出生。没想到她竟早产并且难产,她独自在那里产下你,力竭而死。当我赶到的时候,血流了一地……”苏翎闭了闭眼睛,泪光闪闪。
“血把湖面都染红了,鲜艳得像一池桃花,那种红让人窒息。”他惨惨一笑,“她第一句话便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那一刻,我对她的恨突然就那么烟消云散,只剩满腔悲伤,我知道她是活不成了。
“她对我说想见你父亲一面,我亦照做了,她的身子渐渐僵硬,一口气却仍撑到了你的父亲到来。”
我定睛看向那座坟,心里竟有丝奇异的感觉。突然明白,我这执拗性子像谁了。我靠在纪叙梵肩上,他长叹一声拥紧我。
“苏晨,”苏翎望向我,“你母亲临终前的遗言,便是让你父亲抚养你,那时,我只记得她与你父亲说了一句,‘这是你欠我的。’你父亲竟不敢看她的眼。然后,她对我说,她对不起我,这一辈子负了我。我说,你下辈子要还给我,她说好。
“弥留的时候,她看着摘星湖怔怔出神,谁都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她最后两句话,一是求我在你有危难的时候帮帮你。所以当年你为救凌未行险些送命的时候,我把你接到了琼川,并造了这个墓碑,索性也将你母亲的骨灰从祖坟里迁出来放进去,方便我拜祭,也当是你替你母亲尽一点心思。那时凌未行强敌未除,你和他在一起会有危险。”
“那后来,你为什么不告诉行我没事了?”
听到我提起凌未行,纪叙梵眸色一紧。
“那个小伙子不错,我给过他些帮助,他发迹以后,回馈了我很多,我看他危机也已解除,考虑了一段时间,打算将你的消息告诉他。我派人去找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他去美国开拓分公司,而且他在美国已经有了女朋友,于是我放弃了。一时的恩惠不是爱情,再说,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未必能待你永远真心,与其你日后伤心,倒不如让你这样做个普通人的妻子安安稳稳过一生。”
纪叙梵脸色难看,我却是彻底愣住。从没想到,苏翎待贝瑾是这样的感情,从而对我也有几分真心,不比我父亲,可也让我和行错过了那些年。
“谢谢您。”最后,我还是郑重对他说了这句,“请问,她……还有什么话留下?请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我爸爸的女儿,其实我是对吧?”
苏翎却微微冷笑道:“你母亲最后一句遗言是:我和你父亲绝不能去做鉴定。如果我们不答应,她将永不瞑目。苏晨,在你母亲死去的前一刻,她留下了这句神秘古怪的遗言。”
我浑身颤抖,浑身冰冷。
贝瑾……为什么,为什么?
到最后,你给我的,竟是这样的结局?你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你还有别的男人?
纪叙梵突然低声在我耳边道:“你想知道你的生父是谁,现在那个父亲还是眼前这个人,我们设法去做鉴定。只要你说,我必定让人取到他们的dna,替你办到。”
我失魂落魄地点头。
当我点头这一刻,我们都不知道,我和他的命运轨迹被推到某一个点上,如星辰周移。贝瑾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摘星湖畔的最后遗言,竟牵扯上纪叙梵八年前的神秘失忆之旅,那时我才知道那年摘星湖畔贝瑾失德的真相。她已逝去,或被惦记或被怨艾,更多的是恨,关于她的不忠。却也是那时我才知道,这女人的爱从来不卑微,也不迁就。
数年后,当纪叙梵、凌未行、琪琪、庄海冰在英国说起这事的时候,都惊觉这当中的人和事,不知谁是始,谁是终。这一切让人惊叹的安排,也许,只有上天知道。
而彼时壁炉火光融融,他们当中,唯独少了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