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杀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那老者愣在了原地，脸上尽是尴尬。
    “师父，他都认了！徒儿并没有错怪他！”
    唐元瞧不得段凌天那杀了人，还一脸理所当然，镇定自若的模样儿。
    于是，又拔起一截残刀，想要朝段凌天冲去。
    老者眼疾手快，一把将残刀夺下“臭小子，休得无理！”
    说罢，又腆着一张老脸，道“段公子从不滥杀无辜，若你师姐当真死在他的手里，那也定是你师姐招惹了他，死得其所！”
    “师父，师姐可是你最疼爱的弟子啊！”
    “疼爱又如何？”老者吹胡子瞪眼，仿佛死的人与自己无关一样“为师再疼爱她，也架不住她那冲动好惹事的性子！
    早在十年前为师就提醒过你们二人，江湖不比镜月宗，由不得你们肆意妄为！如若她那性子还不肯改，总有一天是会吃大苦头的！如今招惹了段公子，又怨得了谁？”
    言毕，只见老者换上了一张笑脸，朝段凌天作揖“像段公子这般身份尊贵之人，肯亲自动手为咱们镜月宗清理门户，是咱们镜月宗的几世修得的福气儿啊。”
    这……是什么情况？
    尚芷雪和林子卿躲在段凌天的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被这老者的态度惊得脑袋发懵。
    且不说别的，就光说说方才唐元的那一番怒语。尚芷雪和林子卿还以为，他那师父定不是个好惹的。
    后来瞧着老者过来，虽对段凌天的身后很是放心，但也认为今日必定会被纠/缠一番。
    可谁知……
    那老头子要么死都不信段凌天是害了他徒弟的凶手，要么，就主动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徒弟身上。
    满脸尴尬的笑和讨好，让尚芷雪和林子卿二人，摸不着头脑。
    只觉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实在滑稽。
    你杀了我的弟子，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清理门户。
    这老头咋回事儿？咋一点也不护短呢？
    还有……
    说好的，最疼爱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就这样白白死了，他不觉得可惜吗？
    就算无力回天，可弟子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犯了什么错死的，又怎能一概不问。
    只腆着老脸拍马屁，一昧讨好。
    这画风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而最让人喷口水的是，段凌天杀了人也便罢了。
    如今竟还能傲立在众人当中，轻飘飘应上一句“你不必谢我。同为武林中人，动手除掉一颗老鼠屎，是我该做的。”
    “是……是……”
    “只不过，你既是镜月宗的掌门人，自有义务将自己的弟子看好。”
    段凌天话锋一转，又轻飘飘道“莫要让这些小辈在外滥杀无辜，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就横行霸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将你那镜月宗的名声儿，毁得一片狼藉。”
    “是……段公子教训得是！今后，我定会对门下弟子多言管看，绝不会再给段盟主和段公子增添麻烦！”
    说罢，又狗腿子问“对了，段公子怎会在此小镇？是一人前来，还是……”
    “与你无关。”
    段凌天看也没看那老者一眼，便冰冷应下四字。使得那老者顿时愣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尴尬的气氛。
    “那……段盟主现下可好？”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她。”
    “师父！难不成……”唐元在一旁听着，竟一头雾水“他是……是武林盟主的弟弟！”
    “你既知道，还不赶紧向段公子赔礼道歉！”
    老者一心想要讨好段凌天，却处处碰壁。如今瞧见唐元这个冤大头伸着脸过来讨打，自是将所有的气都撒到他的身上“你可知道，段公子从不轻易对人出手！一旦出手，必不留活口！今日能饶了你的小命，你可得念着段公子的大恩大德！”
    “是！”唐元听言，竟一改往常憨厚的，模样儿，冷冷看了段凌天一眼“段公子对我和我师姐的‘大恩大德’，我唐元没齿难忘！”
    说罢，只见他吃痛的捂着胸口，一步步朝尚芷雪走来“阿紫，你藏得果然够深！以前，我总以为你是个为了生计劳累奔波的农妇，摆个小摊赚点钱也不容易。所以，才会尽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
    可没想到，你竟如此有手段。不仅在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内整垮了多味馆，更高攀上了武林盟主的弟弟，间接害死了我师姐！”
    说罢，唐元突然冷笑了声儿，眼中竟充满了憎恨“说实话，我真后悔认识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师姐定不会死！她的姐妹，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而最可笑的是，我竟还为了你，处处与我师姐置气！直到她离开武馆消失无踪的那夜，我还与她为了你的事儿红了脖子！
    你……呵……好啊！你放心，我唐元这辈子，定会将你和段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刻在骨子里！”
    “好啊！”尚芷雪虽早便知道，自己跟唐元再不可能成为朋友。
    可唐元的这一番话，却依旧让她的心，跌入了冰窖之中“你师姐虽不肯娶你，可却也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她死在我们手里，于你而言也算是深仇大恨。
    将这样的深仇大恨刻在骨子里，时时刻刻痛苦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若想要记着，便记着好了。”
    说罢，尚芷雪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有一句话，倒也想告诉你。你与我之间，后悔相识的不单单只有你。
    如若时间倒流，一切都能重头来过。当初我摆小食摊的时候，就不该做你的生意！就因为赚了你那百来个铜板，险些害得我小命不保！你说你后悔，难道我就不后悔吗?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难不成你师姐就比我娇贵几分？她仗着自己会点武功，不分青红皂白揍我。趁着我养病，擅自卖掉我的桌椅，将我赶出武馆。甚至，怀疑我与你有私情，勾结多味馆掌柜要取我性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你都看不到吗？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穷，因为我不是你们武林中人，就活该被当成冤大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