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步路程，他不但外套给了我，伞也一直往我这边倾斜。
    楚闻跟在我们身后，大约是想为我做点什么，却完全插不上手。
    后来，楚闻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曾跟我说，以前的时候，他见到杭轶就恨不得上去打断他的腿。
    可看到杭轶因为我的事情奔走，又看到那天他接我出来画面，楚闻就开始变得怀疑自我。
    他自问看人一向很准，但却就是看不透杭轶的为人，他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他还说，他从杭轶看我的眼神里读到了偏爱。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懂那种把一个女人视若珍宝的感觉。
    那天，一话多而且喜欢跟我说教的楚闻，一路上沉默不语。
    更不寻常的是，一见到杭轶就会急头白脸的楚闻，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坐到了人家的副驾驶上。
    很明显，因为我的事，楚闻跟杭轶两个人关系好像有所缓和，这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我虽然出来了，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元映月有心搞我，当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现在自媒体时代，操控这种平台很容易。
    很快带有明显主观意图的消息就散布了出去，一夜之间这件事出现在了个大网站的热搜榜上。
    所有矛头都指向我和楚家，杀人，枉法，被人庇护。
    网络暴力是惊人，很快我跟家人的信息就被人肉了出来，接下里就是一些“网友”的狂轰乱炸。
    没遭受过网暴的根本不会体味其中的感觉。
    我，楚闻还有薛黛的电话每天都会收到成百上千条的辱骂短信以及狂轰乱炸的骚扰电话。
    连续是三天，我们看到手机屏幕放亮，就会吓到一个激灵。
    每个人神经从高度紧张发展到极致萎靡，人都瘦了一圈。
    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暴力”很快从线上蔓延到了线下。咖啡馆的生意一落千丈，一整天下来一个顾客都没有，上门滋事的倒是不少。
    这都不算什么，我们一家四口出门都成了问题，只要走出去就会有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有时候这种言语上的暴力攻击里远胜于真刀真枪。
    薛黛咖啡馆难以维系，楚闻好不容易拉到的合作，因合伙人不想蹚浑水，纷纷也搁置了。
    就连刚去幼儿园不久的小贝也未能幸免。
    很多小家伙大约是听了大人的“警告”，纷纷孤立小艾，更有些调皮的孩子当面会骂小贝：
    我妈妈说了，你姑姑是杀人犯。你们全家人都是坏蛋，你将来肯定也会变成杀人犯，我们不你玩！
    不论任何年纪，一个群体中但凡是有出头的，就一定会有那么几个附和的。
    小艾别是个小女孩子，平时软萌的跟糯米滋似的。但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而且，她脾气多半随了楚闻，生气发飙的时候一秒钟就会变成小辣椒。
    小艾哪里能忍受别人这么骂爸爸妈妈跟姑姑，小脾气上来就跟其他小朋友吵了起来。
    大人之间吵架气急了都可能会动手，更何况是没有分寸的孩子？
    从监控录像看，明明是对方孩子先动手推的小艾，家长却睁眼说瞎话，一口咬定是小艾先找茬。
    更过分的是，那个家长在群里面公然贴出了楚闻薛黛以及孩子的个人信息，更是以原生家庭畸形为由，认定小艾是性格有缺陷，不适合入园，应该去特殊学校接受精神治疗。
    这名家长活跃的像是个水军，一刻不停的在群里撺掇其他家长，为了自家孩子的健康成长，坚决抵制小艾。
    为了更有说服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down下了几张女囚的服刑的照片发到群里，冠以我的名号。
    校方迫于压力，找了楚闻谈话。
    楚闻本就是女儿控，哪里受得了这个？
    为了小艾的身心健康，他立即就把孩子接了回来，本想送她去其他幼儿园，但园方了解过信息之后，没有一个人愿意收下小艾。
    我们一家四口，彻底沦为众矢之的。
    哪怕是躲在家里，冷不丁的还有玻璃破碎的声响。
    有一次，薛黛正在厨房里做菜，突然鸡蛋大小的石块杂碎玻璃破窗而入，受惊的薛黛一刀切到了自己的手指，愣了片刻，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犹豫了良久，最后打算求助杭轶。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最煎熬的那一刻，我脑海里想的不是傅深沅，也不是楚闻，我第一个想到，是杭轶。
    找到杭轶的电话号码，还没播出去，忽然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难道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要不要这么巧？
    我微微一愣，被这其中微妙的感觉冲撞了一下。
    电话接通之后，杭轶既没有客套，也没有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现在的状况对你的确不利，而且对你的家人也不友善。”
    杭轶：“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但我堵不住悠悠众口。所以，有些事，你得靠自己。”
    我点头：“你放心，我没关系。比这更糟糕的事事情我都经历过，小事。”
    “我能挺住，但是……我的家人就跟着遭殃了，尤其是我的小侄女……”
    一想到近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小贝和薛黛，我喉咙一堵，说不下去。
    “我猜到了。”
    杭轶：“所以今天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方便就让孩子转园吧。”
    我：“这个我跟楚闻，薛黛都想过，只是……现在迫于舆论压力，没有人接收小艾……我……是我拖累了他们一家三口……”
    近一周的时间，我认为为表现的都还算冷静。
    因为我知道，楚闻脾气急躁，容易乱。
    薛黛跟小艾的事情已经给他带来了压力，如果这个时候我再崩溃，楚闻压力会更大，更着急。
    我只引而不发，竭尽所能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
    我听到杭轶的声音时候，起初还好，还能崩得住，但之后溃崩的却非常突然。
    而且情绪如果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往往一发不可收拾，我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