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作品:《温水烈酒》 前一秒骨骼相撞鲜血淋漓,后一秒全数静止。
姜正河下了死命令的手下颓然暴毙,一动不动,太阳穴血流如注。
裴辙一把推开,起身眯眼望向姜昀祺埋伏狙击方向。
如果说这一切还未发生前,裴辙觉得只要找回姜昀祺
——只要。找回。
而这一秒,在姜昀祺开枪后的这一秒,裴辙觉得不够,姜昀祺是在找死。
两名刑警跑上前,惊魂未定,“裴司,没事吧?”
他们以为是章政铭安排的人到了。
裴辙收好手枪,再也不看一眼姜昀祺方向,“你们先回去”。
“裴司你的手……”
手腕伤口很深,鲜血从垂落指尖一滴滴往下掉。
裴辙看了眼,只道:“留一辆车给我。”
阿随全身瘫倒在地,大口喘气,绝望道:“闯祸了……死定了,这回死定了……”
姜昀祺维持握枪狙击的动作,很久才闭上眼。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手里的枪,仰面躺在草地上。
大片云散开,林间风声渐起。
阿随怕得要死,已经开始神经质说话。
姜昀祺转头,对着阿随淡淡道:“别怕,我跟你去见他——”
“你要去见谁。”
姜昀祺霎时僵住,头也不敢转。
心跳在裴辙发声的一秒猝然漏掉,细密颤抖蔓延,姜昀祺能感觉到裴辙话语里的彻骨寒意。
阿随正对裴辙方向,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傻了。
第65章 动摇迹象
话音落下,眼前天翻地覆。
裴辙一把抓住姜昀祺上臂,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被竖直下一秒,姜昀祺魔怔了似的盯着裴辙淌血的手腕,一眼都不敢看裴辙。
阿随吓得连滚带爬站起来,想都没想就要跑。
“阿随。”
姜昀祺感谢阿随这会发出的正常人动静,视线没有离开裴辙手腕,开口哑得不行:“别回去。你去他那会死的。”
阿随顿住,回头瞧裴辙,显然并不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能让他活久点。
裴辙抓着姜昀祺没松手,这时沉沉目光投向阿随,“上车”。
阿随看了眼身后荒林,又去瞅裴辙腰里的枪,犹豫几秒,一步三挪朝军用越野上去。
姜昀祺觉得自己右臂骨头要断了。
裴辙没有和他说假话。
如果可能,姜昀祺相信,裴辙更想捏断他的腿。
“姜昀祺。”
裴辙凝视很久才开口,和平常语气完全不一样,是那种咬牙切齿恨到极点的语气。
姜昀祺抖了抖,一声不吭。
上车后的阿随趴窗户口朝这里望,神色复杂地在姜昀祺和对面男人之间转,转着转着,双眼陡然睁老大。
十九居然哭了!
妈的,他认识他这么多年,别说眼泪了,十九的笑都没见过两次!
手腕伤口很深,血痂凝结,血丝一点点渗出。淤血痕迹也很重。
姜昀祺越看越难过,心头绞成一团,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捧,小声:“裴——”
“啪!”
裴辙抬手狠狠挥开姜昀祺!
姜昀祺怔在原地,维持着动作,脑子里有根神经却随着这一严厉至极的动作猝然崩断。
眼泪唰地跟着掉下来。
情绪短暂失控,裴辙不再看姜昀祺,深吸口气,神色恢复漠然。片刻,拎着姜昀祺回到车上。
阿随已经自觉躲入座椅一角,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窜。最后和姜昀祺两人一左一右缩在后座。
姜昀祺哭惨了。眼泪一路就没停过,哭到后来,呛得一边咳一边哭。
倒弄得阿随有点点心疼。
姜昀祺年纪比他小,这会哭得无声无息可怜兮兮,跟之前杀伐狠厉一枪爆头的姜昀祺根本就是两个人。反差巨大,可见真的很伤心。
阿随不自在地摸了两下后脑勺,放下手又去掏口袋,什么都没有。他不敢去看血淋淋开车的裴辙。虽然裴辙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冷血模样。
过了会,观察形势貌似妥当的阿随慢慢蹭到姜昀祺身边,手刚要抬起——
“坐回去。”裴辙从后视镜里冷冷瞥他。
阿随吞了吞口水,规矩挪回去。
这会,姜昀祺抬起已经肿了的眼睛望裴辙手腕,嗓子嘶哑,很快说了句:“裴哥,我错了,我们去医院吧?”好像说慢点,裴辙就会像刚才那样毫不留情拒绝他。
裴辙没有理他,面容冷峻。
车子开得飞快。
姜昀祺盯着伤口,难受到极致,又说了两次,裴辙眼皮都没抬下,目视前方的眼神无比淡漠。
姜昀祺没办法,哭着一遍遍道歉。
阿随再怂这个时候顶着头皮对裴辙道:“你看他都这样了,你就别怪他了——”
车子开到家,裴辙下车,哐一声关上驾驶座车门,然后来到姜昀祺这边,开门直接把人抓了出来。
阿随在裴辙近乎粗暴的动作里知趣闭嘴滚下车。
宋姨开门时候愣了好一会。
站两人身后的阿随对着她尴尬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姜昀祺哭得太凄惨,裴辙松开他下一秒,他就往客厅冲去,跪在矮柜前翻东西。宋姨来不及注意裴辙手上伤口,回身跟过去心疼,着急道:“昀祺这是怎么了?给姨看看——”
家用医药箱被哗啦翻出,姜昀祺哭着抱回来,低头望裴辙手腕,伤口周边已经乌青,淤血一大片。
姜昀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裴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裴哥……呜呜……裴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裴辙垂眼面无表情注视姜昀祺,没有说话。
宋姨这才发现裴辙手腕一道深刻血痕,“这是怎么回事?!裴先生?昀祺别哭,跟姨说是怎么——”
裴辙转身进书房。姜昀祺不敢落下一秒,抱着医药箱紧紧贴上,嘴里还在道歉。
书房门被姜昀祺主动关上。宋姨只能转头去看另一个人。
阿随很少和毫无伤害值的普通人打过交道,这个时候咧嘴笑了下,笑到一半又在宋姨严肃注视里僵住,磕磕巴巴道:“就、就是——”
“过来说。”
宋姨上下打量阿随,接着和教导主任似的领人坐自己对面,“到底怎么回事?”
书房没开灯。
裴辙坐上沙发,手腕搭膝,垂头看不清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昀祺寸步不离挨到裴辙面前,小心蹲下,把医药箱搁地上打开,这时也不说话了,只是眼泪暂时收不住,一抽一噎。
伸手要去捧裴辙手腕的时候,裴辙突然抬眼看他。
姜昀祺吓得忘了动作,就这么直直望进裴辙眼里,收不住的眼泪不自觉掉得更凶。
原先隐藏极深冷淡至极的克制情绪如同手腕伤口,早就豁开一道血色,骨骼肌理,寸寸剖白,此刻全数失控在黑沉眸光里。
不长的对视。
裴辙闭上眼,开口也有些哑:“出去。”
心口一直往下坠,这时像是凌空被荆棘骤然刺穿,姜昀祺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一会,姜昀祺没动一下。
沉默如同沼泽,一步就是陷落。
姜昀祺咬住嘴唇猛低下头,发抖的手不管不顾用力握住裴辙,小心避开伤口,双眸固执,嗓音清晰:“不。”
没等裴辙有所动作或说什么,姜昀祺死死握着他,开始给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消毒药水刚抹上,极力压抑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了,裴辙反手扣住姜昀祺手腕,面色阴沉到极点,厉声:“姜昀祺,你真以为我不会打断你的腿?!”
腕骨像是已经被捏碎,姜昀祺蓦地睁大眼,眼眶蓄满泪水,手开始颤抖。
裴辙盯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拆骨入腹。
在姜昀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的时候,裴辙毫不留情移开视线,猛地拉起姜昀祺,伸手极重握向姜昀祺膝盖骨!
“裴哥!”
裂骨疼痛霎时炸开,姜昀祺惊声哀叫。
仅剩的一丝理智让裴辙没有继续用力。裴辙垂下头喘息,没有松手。
胸腔里翻滚的怒意伴随那一声由姜昀祺开启的枪响不断在心头爆裂。很久,裴辙花了比捏碎姜昀祺骨头还要沉重几倍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