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品:《此间无庶

    “他们都把新衣裳托人拿出宫去卖了啊,卖给宫外的,卖给别的国的都有,不过一般都是卖给别国,宫外人也不稀罕这些布料。”
    不稀罕?我昨天一定是太累了才没注意到他们的穿着吧?
    “暹遏的布料最出名的不是模样精美,而是它作为布料的时候万分惊艳,穿在身上却又不奢华,衣裳化为穿衣者本身的气质,走出去就是与别国小民不一样。”
    这么说她昨天倒是有这个感觉,进了暹遏仿佛进了一个无是非纠纷之地,仔细想来,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联想一下,第一次见柏庾的时候,他的确挺引人注目的,后来大家的目光都回到了宴席上,可是柏庾也不见了人影。这次再见他便没那么出众了,难道是因为上次太过显眼,导致他一路上不太顺畅,所以这次特意便装低调出行?
    真是不比不知道,之前不觉得他这次的穿着有什么问题,可如今看来、、、、、、
    白彦祺看了看柏庾的穿着,问道:“比如你这身?”怎么还是觉得你是捡来的?如今这么一比较,你还不如那些宫人呢。
    “哦,这是民间的布料,我们今日要出宫去的嘛,不能太招摇。”
    “昨天不是在宫外待了一天吗?”
    “昨天是明着待,今天,要暗着去。”
    “什么意思?”
    白彦祺到了画舫才知道他说的“暗着”是什么意思,满口红袖招,说白了就是公子王孙才能进来且只有享乐之人才会来的、、、、、、歌舞坊?
    不过有这么多女子会出现在这里的确挺让人不可思议的,这里是个什么性质的船舫呢?
    画舫分了东西两间,东边是雅间,歌舞、餐饮都是依照文人的喜好布置的,西边据说是热闹得很,东西互不影响,柏庾问过白彦祺要不要见识一下西边的模样,白彦祺果断拒绝了,哪怕这地方再雅,它也是个好姑娘不该来的地方,在这里还能安慰一下自己是来舞文弄墨的,那边?算了。
    “你平时总是这么暗着走的?”
    “偶尔,偶尔。也就一年三五次吧,你以为这画舫的红袖日日都会摆动的吗?”
    “也就一年三五次吧。”
    额,这倒是、、、、、、差不多了。
    “哎,这地方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该来的,不过,真的很值的。”
    “你是说吃的,看的,还是用的?”
    “咳咳。”柏庾默默埋头吃东西,食不言,食不言。
    白彦祺挽袖拿起放在长桌最边上的毛笔沾了沾墨,道:“上等的笔墨,是挺好用的。”
    “嗯,好用,好用。”
    白彦祺点了点墨,转头看向柏庾,十秒之后,柏庾感觉自己的处境不太有利,默默转头只见白彦祺犹如手持刀刃对他笑里藏刀。
    柏庾咽下嘴里的东西,畏惧道:“你、、、、、、要干嘛?”
    “试试笔墨。”
    柏庾微微舒了一口气,他很不愿认可自己对白彦祺的猜想,她一定不会想拿他试的。
    “让他们拿纸来就好了嘛。”
    “你不知道试笔墨当然是在脸上试的最准了?”
    果然、、、、、、、
    柏庾惊恐把手中的筷子啪在桌上,默默后退,支吾道:“不,不会是我吧?”
    “是啊。”
    “姑,姑奶奶,我哪里招惹你了?”
    “你敢走我就告诉表舅父!”
    柏庾果然乖乖收回了想要起身逃跑的腿,只能以盘腿坐着的姿势默默往后仰表示微弱的抗拒。
    “你知道黔刑吗?”
    不、、、、、、不要、、、、、、求放过!
    放过?不可能的!我堂堂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你竟然带我来这种地方!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来了,你就别想干干净净出去!
    “放心好了,我很温柔的。”
    “我负荆请罪还不行吗?”
    “那种东西不适合女孩子的,别动哦。”
    拒绝,拒绝,拒绝啊!
    “这可是十天都洗不掉的墨水。”
    “哦?那正合我意。”
    白彦祺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着毛笔不断逼近柏庾,怎料会突然压到自己的裙子导致整个人摔向柏庾,柏庾手快抓着她的手腕扶住了她,但即便是有意躲开也还是没能躲开混乱中的那抹水墨。
    扶住了白彦祺以后,柏庾很快松开了手,知道脸上被画到了,他无奈拿起桌上本是用来擦手的布在脸上大范围沾了沾。
    白彦祺松了口气,看向柏庾,见那墨迹从他眉心偏右位置正对着的额上发髻处呈一条弧线一直连到了右边眉梢,她先是惊恐了一下,很快就忍俊不禁。
    听见她没心没肺的笑声,柏庾更是无奈摇头叹气。白彦祺拿出一柄铜镜递给他,柏庾见她突然掏出镜子倒是很诧异。
    “你竟然随身带镜子。”
    “我是女孩子嘛,带镜子怎么了?你不知道妇容很重要吗?”
    柏庾笑了笑,接过镜子道:“那那些貌丑不是没有妇容了?”
    “生来貌丑无过,无心装扮可就是大罪了。”
    柏庾看了看那道墨迹,又看了看白布上漆黑的墨迹,慨叹道:“还真是上等好墨,擦了这么多一点都没淡,那我擦的是什么?”
    “要是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吧。”
    这么随性?看来是老姜了。
    “经常有人这么对你?”
    “敢上脸的只有你!”
    白彦祺撇嘴暗自得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活该”。她本来是抱着三分吓一吓他的心态,谁知道意外来得那么突然、、、、、、都已经这样了,愧疚也于事无补嘛,自己在心里长一堑就好了,道歉就、、、、、、你自己领悟吧,反正我道过歉了。
    三四天的时间,柏庾差不多把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都带白彦祺去了一遍,最后便是之前绕过的御花园了。
    花园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相比宅院而言面积大了些,品种多了些,有意思的当然是倚靠在湖心亭的长椅上喝着琼脂玉露,吃着龙肝凤胆,乘着春意阑珊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
    柏庾早早让人在桌上摆满了各种名贵的水果、糕点,一壶茶水放在中间,筷子、盘子、杯子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暹遏是不是比裕酋有意思多了?”
    “我未曾离家太远,不知裕酋容貌。”
    “你还不承认,下次我让你家的管家告诉我裕酋的风土民情,待我见证过了,让你口服心服。”
    (不知道大家看了《陆无缘》的《思无穷》篇没有,偌婠的那段故事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