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伤了杨儿是她不对，但也不是她直接动的手。
    张立天这个做法，站在杨儿的角度看来，他其实没做错什么，但站在张大娘的角度，还是有点寒心的，不管怎么说，张大娘都是他的母亲。
    “让他在大厅等我，我马上就到。”
    大约一刻钟之后，白如在大厅见到了张立天，张立天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一些，可见这几日没少操心。
    白如看在眼里，开口道。
    “立天。”
    “嫂子，我娘是不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
    他就怕张大娘会惹出麻烦了，毕竟在他的认知当中，他的母亲已经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了。
    “没错，她和我娘是好朋友，住一个晚上也无妨。”
    张立天没想到白如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不解道。
    “可她之前才害得杨儿出事，我怕……”
    “立天。”
    白如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杨儿出事你很难过，但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否认你母亲对你的付出。”
    同样是女人，白如知道一个女人要在这个世道带着三个孩子长大有多么不容易，可现在孩子们却因为这一件事抹杀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
    “可杨儿……”
    “立天，我知道你和杨儿新婚燕尔，但你母亲为你做出的付出你也不能视而不见，立天，作为一个男人，无论是妻子还是母亲，都不能对不起。”
    “当然，这中间的平衡需要你自己去找。”
    “嫂子，我……”
    “我娘已经和张大娘商议过了，日后她们会一起合伙做生意，你以后不用操心了。”
    “做生意？”
    张立天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她一个普通的妇人，还怎么做生意？”
    “为什么不可以呢，当初她那么困难，都把你们养大了，如今你已经成亲，你的弟妹也已经长大可以养活自己了，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白如这话的语气有点重，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倒不是气张立天，而是气男子和女子之间的隔阂和天生的隔膜。
    白如看的出来，张立天的骨子里是瞧不起张大娘的，他认为她不足以做一番事业，但他自己其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在这个世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但他们不知道，每一个女人原本都是可以发光的，却被这个时代的所谓圣人设置了条条框框，将她们禁锢在其中。
    明明是他们禁锢了她们的思想、她们的未来，可到头来他们却理所应当的瞧不起她们。
    白如知道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错，但她就是有点难过。
    张立天不太明白白如忽然就生气了，他小心翼翼道。
    “嫂子，你怎么了？”
    “立天，张大娘在成为你的母亲之前，首先是她自己，你千万不要瞧不起她。”
    “每一个人原本都能成为我的，但她们并没有成为我的机会，你可明白？”
    张立天听不太明白，在他眼里，白如是睿智而聪颖的，她这样的女子，才是他该尊敬的人，而张大娘……
    张立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实际上除非极少数的家庭，许多家庭中，孩子一旦长大，对自己的双亲就只剩下挑剔和不满了，他们总觉得自己的父母守旧又古板，不懂得顺应新时代，不懂得接受新的知识，不懂得改变。
    “你回去吧。”
    张立天欲言又止，白如看在眼里。
    “你不用劝我，我也是女子，我最知道女子本该是怎么样的，抛去了一系列的责任，身份，她们原本可以做到极致，你若是不相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最后张立天离开的时候，脑子里晕乎乎的。
    张立天走后，白如喝了两杯水，才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胡三春的院子，就听张大娘道。
    “胡妹妹，以后别叫我张姐姐了，我也不姓张，我姓齐，我叫齐月娘。”
    这是白如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想到这个，白如心里闷闷的。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女子是没有名字的，最多也只留下一个姓氏而已，就如同她们的人，除了孕育孩子，照顾男方的父母之外，更像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工具人。
    “嫂子，您怎么了？”
    李青青见白如一进门脸色就不太对劲，还以为她生病了，忙上前问道。
    白如摇头。
    “我没事，你们先去学习吧，我找你们干娘有点事。”
    “嫂子，我听说干娘准备开一个铺子，是不是真的？”
    李青青今年已经十三了，看起来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白如看着她问道。
    “是真的，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铺子里干活儿。”
    “那你不学习了吗？”
    在白如看来，她这个年纪还是个小姑娘，学习才是首要的任务。
    “嫂子，我想一边学习一边干活儿，我们这么一群孩子，每天吃的用的不知道多少，我……”
    白如没想到李青青一个十几岁的的孩子竟然想的这么远，不过她有上进心也是好事，白如想了想说道。
    “这件事做主的是你干娘，你若是想去，得去征求她的意见。”
    不得不说铺子刚刚开起来的话确实需要许多人，李青青极会察言观色，以后有她在铺子里，也能省了很多事。
    “嫂子你不反对吗？”
    李青青紧张道。
    “只要你在任何时候都别忘了学习，我当然不会反对。”
    在这个时代，女子又不能参加科考，就算学的再好，若是遇人不淑，这日子也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但若是她能学的一技之长，而在学习以一技之长的同时也不忘记学习其他的知识，她的人生就不会太差。
    “我不会忘记的。”
    “那好，你去跟娘说吧，要是她不同意，我在去跟她说说。”
    “多谢嫂子。”
    “快进去吧。”
    “那我先进去了。”
    白如走到房间门口，胡三春就起身道。
    “你方才在跟青青那孩子说什么呢？”
    “娘，她听说你要开铺子，说想去铺子里干活儿，您意下如何？”
    “干活儿啊。”
    胡三春想了想道。
    “她既然想去，那自然是好的。”
    胡三春和白如的想法不同，在她看来，李青青这个年纪也该到了干活儿的时候了，等女子到了十五六岁就该嫁人了。
    “娘，您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