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12
作品:《正篇·光华记》 寒苇裳捂着乱嗡嗡的耳朵埋下脑袋,崩溃的两眼紧闭,脑子里有无数个喧哗的声音。
相夫光子复位不过短短三天,人们就议论不休,说她回来了,那硫琅如风和欧也从容怎么办?兼职旗主和代理副使的寒苇裳又怎么办?
寒苇裳对欧也从容的智商不抱期望,她居然当众表示甘愿退让,还如释重负的坦然一笑。接下来,就好像早就彩排好的戏目一样,相夫光子执意把这个平庸的女官留在身边做副使,还扬言说什么就近保护。
“相夫光子真狡猾,外界都知道天地盟必须听十三禁卫军的,那么她即使回来会遭到议论,也不会有人责怪天地盟,她是计算好的!”
“那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报仇了!”
硫琅如风和寒苇裳怎么受得了?不过她们起码有年轻做资本,相夫兰咏相较之下就没那么好过了,一天当中气昏过去三次,不管家里人怎么哄劝,她就是解不开心里的这个大疙瘩。
“奶奶!您别着急!圣母要给相夫光子举办接风洗尘宴!表面上看是讨好天地盟,实际上您还不清楚吗?反对相夫光子复位的大有人在!岂是几个队长就能阻挡的?相夫光子这次回来是大错特错,因为有无数口水等着吐她呢!”幽兰琵琶急中生智,一番肺腑之言倒是暂时抚平了兰咏不平的内心。
和寻常的宴会毫无二致,圣母甚至用简陋的布置和平凡的菜肴来间接表达她和整个御政宫对相夫光子复位的不满,相夫光子心里嘲笑她的愚蠢,这么做,只会让护光城看起来过于寒酸罢了,传出去正是百害而无一利。
神母殿中,她独自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左手边天地盟,右手边御政宫,不施粉黛自妖娆的女子端杯畅饮,对于前来“问候”的“敌友”应付自如。
当幽兰琵琶上来献酒时,压低了声量恶狠狠的指责道:“你这不孝女,居然还有脸活着?还有脸来国府上班?!”
“就算我要死,也会拉你们作陪,怎么可能如你们所愿白白离开人世呢?”红发少主淡然一笑,标致的样貌随着动人的表情光彩大作,继而用目光狠狠从如风和霓裳的脸上扫过,志在必得的放声狂笑:“各位!琵琶小姐说要当众为我们展示一出服艺表演!由寒苇裳旗主亲手操刀设计!硫琅如风小姐现场吟诗朗诵!你们看怎么样啊!”
“好!”不约而同的掌声和喝彩,在人群中爆发。
寒苇裳和硫琅如风的脸色真是要多惨灰有多惨灰,幽兰琵琶则拍碎白玉叉子,当众指住相夫光子的脸,唾沫横飞的暴骂起来:“你这个龌龊下流的人渣!败类!你害我失去孩子!害我失去工作!现在又想害我像你一样出乖露丑吗!你这个xxxx!……”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再一看相夫光子,笑得那叫一个悠然自在,正中下怀。
“恬不知耻!被骂了还笑得出来!你也不脸红!”
“骂人的都不脸红呢,我被骂的为什么要脸红?你见过狗咬人反去指责人的么!~”
这一幕幕“好戏”就在呙菁眼前上演,因为距离最近,她和阑开双双感受到这对堂姐妹之间非一日之寒的冰冻关系,难掩心中的乐趣,呙菁把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淡定周旋,然后用筷子捅了捅阑开:“喂,等下你去问问幽兰琵琶,她孩子怎么没的!”
“我一个大男人问这个干什么!”小她好多岁的阑开一头雾水,甚至怀疑是不是年龄问题产生了代沟:“要问你自己问!”
“你就问问呗!咱跟她不熟!”
“拉倒吧,你最近专门挑幽兰琵琶拍马屁,天天跟个影子似的跟着人家,还不熟?非把你俩放锅里煮一煮才算熟吗?”阑开不跟女人计较,尤其不爱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年长女人计较,可是不代表,他欣赏这一点。
呙菁不满的嘟了嘟嘴唇,一个不留神,发现风信子坐在左边的桌子旁了。欢脱的表情登时取代不高兴,她好不容易改掉了往日的怨妇相,一张嘴却是满口讥讽,还用高到可以传出十里之外的音量朝风信子大喊:“诶呀!信子,你怎么又胖了呢?衣服都紧了呢——”
“我一直是这样的。”不同于被吓得很惨的大家,风信子转头应答,苗条依旧,不把呙菁的话放在心上。
“意思是一直都是这种肥体型咯?”呙菁反复念叨着风信子身材臃肿,还故意给风信子身旁的名海川抛媚眼。
不想,阑开不知其中缘故,随口调侃道:“比你可瘦多了。”
呙菁气得霎时恢复怨妇嘴脸,先是狠狠瞪着阑开,然后又充满敌意的看向风信子。
当时名海川正跟风信子探讨当下季节适合在户外种植什么种类的花卉,两个人相谈甚欢志趣相投,像是一对把幸福融进细水长流中的年轻情侣,羡煞旁人。他们的光芒渐渐感染了周遭,也让呙菁的恨意愈发明显。
她不能忘记,这个本应属于自己的男人,因为这个又黑又丑的女人否决了一段美好的姻缘,那是她永远的痛,永远的不甘!
“风信子,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她恨恨的凑到信子耳边低语,端起红酒顺着对方的头顶浇了下去,在风信子目瞪口呆、名海川慌忙用手帕帮着擦时,当众宣布:“这个女人,身为国使,却做尽了使两国丢脸的事!她先是对别人横刀夺爱,然后陷害皋艚和皋炀!这种人怎么配当国使呢?!”
“菁菁小姐,您作为被我们邀请而来的贵宾,我们本应给足您面子,不过您再这样信口雌黄下去,我们可就要请您离场了!”相夫光子赶在圣母他们开口以前向呙菁示威,手中酒杯里盛放的透明红色液体,在光的折射下投影到地上,形成一圈好看的水纹。
“哎呀!大家不要在意嘛!菁菁小姐这是喝醉了!何必在这么欢庆的场合计较这种事呢?你说对不对呀光子少主?”寒苇裳一见仇人都开口了,自己岂肯示弱,闷不吭声可不是她的性格:“还有信子,你也别生气,什么话一听一过就算了,在座各位也不会往心里去,更不会误会你的!我说的对不对呀!”
御政宫若干人群起应之,硫琅如风还幸灾乐祸的说道:“哎呀!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跟谁都合得来,谁看到都喜欢,有的人则是跟谁都不行,谁遇见都说烦!”
“可不是么!”
打断众人议论不停的,是不速之客的造访,以及她开门见山的喝骂:“相夫光子这个黑驴x居心叵测!心肠歹毒!有什么资格复位!我反对!我今天决不答应把国家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白辰霞!你不是被拘禁了吗!怎么出来的!”
天地盟诸人有些慌乱无措,反倒是御政宫的,几乎人人面上可见喜悦神态,像是等着看好戏一般嗑起瓜子来。
“我啊!是天下万民放出来的!老百姓都说!要我这个当妈的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我仗义执言来了!”白辰霞理直气壮的往殿中一站,仰着头瞪视玉灵碧,觉得不解气,还就近抄起宴桌上面的碗碟往地上乱摔,不消数秒,二十几个碗碟粉身碎骨。
“白辰霞女士,我们并没有邀请你,请你出去。”玉灵碧接到目光,又见识了妇人如此荒唐而疯狂的举动,直接下达逐客令,眼中光辉冷淡至极。
“出去?笑话!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叫我出去?你包庇我那不孝女!还让她复位继续祸害苍生!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白辰霞!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天地盟一方在御政宫幸灾乐祸时群起抗议。
“和昏君说话呢!怎么了!”
助贤从座位上飞身跃起,一脚踢飞光子手中的红酒杯,液体连着玻璃一起破碎在白辰霞面容可憎的脸上。
“助贤!你干什么!”圣母不乐意了,好戏被终止她怎么能接受呢?
“对待晴尊大人不敬者,理应处死。”青年冷酷至极的下着定义,颇有义愤填膺的意思。
“放屁!光之国什么时候有这条法律了?整个术法界又什么时候有这条法律了!”圣母端起极其狂傲的架子,冲着助贤和玉灵碧大声呵斥,口水四溅歇斯底里。
“在神之国,亵渎主上、对君王不敬之类的罪行,那是必死无疑,难道圣母大人您不知道吗?”惠茵海蓁子搬出历史上的真实来压制对手。
御政宫群起呼喊:“这又不是神之国!有病吧你!”
“你们也知道这里不是神之国啊,那么相夫光子被冤枉栽赃陷害的时候,你们怎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断定她是不孝女、犯了不敬父母的大罪呢?谁不知道,只有在规矩森严的神之国时代,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这里可是光之国,当下可是新时代,你们却遵循着神之国的古法,我们今天按照你们的套路给白辰霞定罪,有什么不可?”
现场气氛被宁日潇一席话搞得凝重僵冷,尤其是御政宫,个个哑然失色。
“哎呀!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管是怎么来的,既然是女儿的复位宴会,那么就请阿霞一起参与吧!”圣母命令手下给白辰霞添桌添椅。
天地盟正对着这张脸,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和一个真正的精神病四目相对,那种情绪,绝对比吃了苍蝇更难受。
硫琅如风受了些风寒,坐在阴冷的大殿里,不得不把文乐送给她的礼物、一件价值二十万国币的貂绒披在身上,白辰霞见了,心生艳慕,张口赞美:“真不错!是男朋友给买的吧?做女孩子就该学习如风,找个有钱又体贴的男朋友!”
“如果包养情妇的人也算男朋友的话,那么男朋友算什么?”光子身侧的夏蔓绯不放过如风,“开玩笑”给大伙儿取乐。
“那也比得不到心仪男子的青睐强!”如风阴冷的笑着回驳,脸色灰青。
“哈哈!不知道得不到和得到了沾一身腥哪个更悲惨!”
“当然是你更悲惨!”白辰霞看不惯夏蔓绯“光子式”的讥讽,如果不是面貌有差,她甚至就把这个细眉长眼的女人当成那可憎的女儿了。
虽然白辰霞的出现让兰咏出了口恶气,不过见光子笑容满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顿和煎熬,她站起身,恭敬的拜别了各位御政宫和天地盟的官员,说自己的小儿子在外面等着送她回去呢。
圣母有些失望,这时候倘若能看到白辰兰咏共同联手对付相夫光子,肯定是百闻难得一见的人间乐事:“光子啊,你奶奶怎么了?你不跟去看看吗?”
“唉哟!您又不是不清楚!她老人家看到我不会舒服的,还是让最受宠爱的之女姐姐去吧!”光子笑盈盈的说着,本就和天地盟故意拉开了距离来坐,如今的情态更是今非昔比。
白辰霞冷笑着抻长了嗓音:“诶呀——看呀——你奶奶都膈应死你了——”
落月啼小婉捧腹大笑,忍耐多时的她终于找到打开话匣的机会了:“那该是光子的运气啊!说起来,你们大家知不知道!兰咏婆婆的小儿子相夫金曾经吸过雪毒!就跟佩佩玖斯尼一样!不过事情出在域外,她老人家花了很多钱才把儿子从大牢里换出来!”
“这事我也听说过!”
“是呀!当时以为是假的呢!兰咏婆婆多好的一个人啊!”
“没想到确有其事啊!”
小婉的前言一毕,御政宫的去语来势汹汹,听得圣母神色不悦拍案大作:“你们住口!身为国府官员!怎么能造寻常百姓的谣呢!实在太不像话了!晴尊!大庭广众之下!你就允许你的部下这么胡乱造谣吗!还有没有一点官员的样子!不觉得丢人吗!”
“丢人?”从不参与此等争论的风摩以悠按捺不住了,站起身的瞬间,压迫感扑向众人:“当你们造相夫光子谣、诬赖她是精神病的时候,你们有想过国家的颜面吗?当白辰霞四处散播不实谣言的时候,有想过光之国的尊严吗?为了自己有报复的快感,为了区区小利,置整个国家的声誉于不顾!光子只是一个人没错,但她同时也是十三禁卫军和百姓们认可的官员!她被抹黑,首先遭到牵连的就是国家声誉,别说在多方面调查之下,足可证明她的无辜受冤,就算她罪大恶极,那么那个四处散布坏消息的人,也一样是国家的罪人!”
白辰霞这下不做声了,她本就惧怕风摩以悠这样的人物,可心中这口堵得慌的恶气往哪里出呢?随即,冷笑着走向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哼,相夫金再怎么吸毒,也没说过他妈一句不好,他是打从心底迷恋和理解母亲的,哪是你这种人能比的?”
她的用词不当惹得众人失声痛笑,小婉则洋洋得意的高声回讥:“当然不是咱们这些人可比的,母亲作恶儿子支持,儿子吸毒母亲庇护,真是母子情深令人感动啊~”
白辰霞面色铁青,刚要反驳被雅因掐了一把,不得不住口。
“云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小婉和芙菱一左一右的抻着脖子找,八卦的笑容可爱又欠揍。
“别找了,他帮我做事去了。”光子淡淡一应,幸福埋藏在眼中。
千刺也俊合欢立刻吹口哨起哄:“噢——噢——真体贴啊!好男人啊!”
“恭喜你,光子少主。”
风信子这一恭喜,反倒把她弄得难为情了,相夫光子现在还不是十分清楚,云罗风树到底抱持怎样的态度。
方才去帮光子打理其他事务的云罗风树从后殿绕上来,在光子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光子便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两人“情投意合”的走掉了,独留某人一句句难听的骂声在身后飘荡。
“切,为什么要把白辰霞放出来?我知道,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我就是要让相夫光子明白,别以为身份特殊就能为所欲为,有十三禁卫军在,她永远只能在我们之下!”
平和的圣颜沧雪,躁动的夜原切,在宴会结束后,相见于凝光城的皇家园林。
不管抱持怎样的态度与想法,相夫光子的地位已然稳固,因为……她有着这个世上最昂贵且独一无二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