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瑞雪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好,拐杖靠在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小学生坐姿.
    “小昱回来啦！”李兰芳听到了声音,从房间走出来,见到程昱脸上就笑开了花,“你给我们找的这套房子太好啦！芳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没事,以后可能会经常过来叨扰,到时候芳姨别嫌我们烦就行.”程昱语气平平地说.
    “不会不会,我巴不得你们多来呢！”
    程昱找的这套房子三室一厅,和黄晓云公用一个房间这么久,突然之间拥有了自己的房间,方瑞雪还真有点不习惯.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看来程昱花了不少力气来帮她们准备.
    客厅里,黄晓云正和卿飞扬挂着新窗帘,那是她特意从怀南带过来的,卖的最好的那一款.方瑞雪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然后对着正在帮李兰芳移桌子的程昱招招手.
    “喏,欠你的十万块,还给你.”方瑞雪把银行卡塞到程昱的手里.
    老家的房子已经建好,方瑞雪甚至收到了程莲舟寄过来的照片,就如同程昱当初说的那样,在他的姑姑的眼里,没有“将就”这两个字,什么都要是最好的.
    “谢谢你！”方瑞雪抿着嘴说.
    卡片在程昱的手里翻了个面,他随手往口袋里一塞,然后指着书桌钱的凳子对方瑞雪说：“过去坐着.”
    之前方瑞雪还觉得程昱的反应太正常,现在她察觉出一丝不正常了：“呃……其实不用时时刻刻都坐着,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
    “石膏都没拆你就敢说好得差不多了？”程昱眉毛一挑,“你们学校怎么没给你发一面‘可歌可泣’的锦旗啊？拖着断腿也要坚持上考场,怎么没上新闻呢？这样坚持不懈永不言弃的精神,就该宣传宣传好让全国的中学生都向你学习啊！”
    方瑞雪不说话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现在不论她说什么,在程昱看来,肯定都是错的.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言维哥怎么这样啊！说好了要保密的.”
    “呵呵！”程昱嘲讽一笑,“他倒是对得起你,直到刚才才打电话告诉我.”最后一句话程昱说的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当时给他打电话言维有没有被他骂.
    方瑞雪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自己的三只脚走到椅子前老老实实地坐下,并对程昱说：“这样您还满意吗？”
    程昱站在门口看着她,眉头一皱：“你是叛逆期到了吗？”现在方瑞雪和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相比,就像是一个得了免死金牌的熊孩子.
    “你说是那就是吧.”方瑞雪不再理会程昱,自顾自地从自己的行李袋里往外掏东西.
    连李兰芳和黄晓云都没有当初那么紧张了,也不知道程昱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如此紧张,简直就把她当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除了老老实实地坐着,别的什么也不许.
    在新家的第一晚,方瑞雪难得的失眠了.
    身下躺是舒服的床垫,身上盖的事融柔软的毛毯,床头电风扇呼呼地吹着,腿上的伤也早就不疼了,可是方瑞雪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拉开灯再一次打量着自己的新房间.洁白的墙壁,浅木色的地板,枫木白的柜子,鹅黄色的窗帘,还有头顶的灯,造型都是一朵花的形状.
    方瑞雪觉得,这房间,比她上辈子结婚之后住的房子都要好,除了房间里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这一点.
    方瑞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此时的大气污染还没有那么厉害,晴朗的夏日夜晚,天上的繁星清晰可见.
    正在方瑞雪对着星空发呆的时候,她听到隔壁也传来开窗的声音,探出头往外一看,果然是黄晓云.
    “晓云姐,你也睡不着吗？”方瑞雪轻声对着隔壁的窗户喊着.
    黄晓云吓了一跳,发现叫她的人是方瑞雪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是,你怎么也没睡？”
    “失眠.”方瑞雪望着天空,怔怔地说.
    “是认床吗？还是太高兴了？”黄晓云问.
    方瑞雪摇摇头：“你呢？为什么睡不着？”
    黄晓云叹了口气：“我心里不踏实.”
    “为什么？”方瑞雪瞬间挺直了背.
    “可能是,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吧.”黄晓云说,“什么都被人安排好了,我们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记得当初我们离开老家去怀南,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可是现在,如果不是睡在陌生的房间里,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其实已经搬了家,搬到了另一个新的,完全陌生的城市.”
    “大概,是因为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吧.”黄小云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将方瑞雪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所以我才害怕.”黄晓云看着方瑞雪微微一笑,“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如果以后程昱没办法帮我们了呢？那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离开了熟悉的家,熟悉的城市,饭馆关门了,服装店盘给别人了,连房子也租出去了.绿城比怀南更大更繁华,可是再这样繁华的城市里,黄晓云突然迷茫了,她没有方向,找不到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
    “干妈说,饭馆还是要开的.”方瑞雪望着闪烁的星辰,对黄晓云说,“程昱是不能永远都帮我们,但是在我们需要接受他的帮助的时候,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好了.这些我都会记在心里,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再去报答他.”
    星星虽然弱小,但还是努力地闪烁着发出光芒,人也是一样.
    “我也想继续开店卖衣服.”黄晓云说.
    就想李兰芳喜欢做饭,听到别人夸她做饭好吃,就会格外的开心.黄晓云也很喜欢做衣服,她一直记得小时候,爸爸坐在缝纫机前给她缝衣服,那是她还没有缝纫机高,就坐在爸爸的脚边捡布片玩儿.在她的童年里,记得最清楚的声音,就是踩缝纫机时发出的“嗒嗒”声.
    “那就都开.”方瑞雪说.
    人对未来总是要有期盼的,有了期盼,才会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