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十年前的琼玉了。”
    千舞刚放下酒壶，就听到重明的声音。她转过身，看到重明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苦笑。
    千舞说：“你二十年没喝到琼玉了？”
    重明没有直接回答千舞的话，而是走到石桌前，拿起那壶琼玉闻了闻：“也不是，我留着它，是想让自己不要忘记。”
    千舞盯着重明：“不要忘记什么，白老爷？”
    重明吃惊地看着千舞：“你怎么知道？”
    千舞说：“从白老爷的态度中知道的。我想你在白老爷的梦里，不止是要洞府干干净净，琼玉甜美可口吧。”
    重明说：“他告诉你的？”
    千舞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
    重明点了点头：“也对，他怎么能说呢，一定不能说的。”
    千舞说：“那你能说吗？”
    重明说：“他没有悔过，我说了有什么意义？”
    “一个连自己女儿生死都能不管不顾的男人，你留恋他的是什么呢？”
    重明的眼睛往向了洞口：“白小姐怎么了？”
    “她昏过去了，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一样。我想你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症状，如果三天内，她没有醒过来，那么就将永远沉睡下去，这一生都不会醒了，对吗？”
    “对。”
    “你把对她父亲的恨转嫁到了她的身上。重明，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冷漠？”
    “我冷漠吗？恐怕不及她那个毫无人性的父亲的一半。”重明再次拿起了那只酒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当初不是这样的味道，再好的琼玉放久了也会变味的。母亲曾经告诉过我，我们和人类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不能牵扯任何的情感，我不相信。鸟兽尚且有情，人怎会无情？”
    千舞在石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重明。
    重明说：“第一次来到这个山头的时候我才三岁，这里的凶禽猛兽还不听我的驱赶，但那时候我都是陪着母亲一起来的，跟着母亲，那些猛兽鬼怪也不敢对我造次。我们每次来都能喝到最甜蜜的琼玉，洞府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时候，我觉得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可母亲总是说，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一个平日被认为好人的人，也会在一个触及到足够诱惑他的利益时变得坏起来。一个平日认为的坏人，也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促动了心底的柔软，做一件好事情。那时候我不大明白，既然母亲这么不相信人类，为什么还要帮他们驱赶凶兽鬼怪？母亲说是为了琼玉。我们重明的特点就是对琼玉没有半点抵抗力，人类上供的琼玉实在太好喝了，既然喝了人家上供的东西，那总应该投桃报李，给人做点事情。于是世世代代相传下来，就成了一种默契，人类给我们上供，我们为他们驱赶凶兽鬼怪。”
    重明停了一下，似乎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千舞并没有说话，耐心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