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夫君要从小养起(26)

作品:《喝水呛死后我重生了[快穿]

    后来的日子,小路路依旧是每天看着叶濯林。看着他吃饭睡觉,看着他拆开朝廷送来的信件,又无所谓地丢掉,再去墓碑那坐一会。
    他守着墓,小路路便守着他。
    小路路以为,他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以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状态,陪伴叶濯林走过无数个日夜,直到南昭一统,叶濯林告老还乡,又或者……妻儿和睦,子孙满堂。
    直到那一场暴雨。
    随着那足以卷起万千沉沙的风刮过衣角,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小路路本能用手遮住头。叶濯林却就跟感受不到大雨磅礴似的,继续靠在墓碑旁,任凭雨水将身子淋湿。
    虽说是夏天,但没多久就要入秋了,叶濯林身上伤口未愈,小路路也没见他怎么处理过,被淋这么一下绝对要发炎,叶濯林也不是那种没常识的人。
    可他依旧没动,麻木得就像死了一样,小路路空焦急,并没有什么办法。
    没多久,叶濯林便已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腰间线条,淋湿的头发沾在脸颊,叶濯林微微仰着头,眼睛半眯着,不知是不是有些热,他动手松了松领口,锁骨若隐若现。若不是知道叶濯林的为人,小路路简直在怀疑叶濯林是在勾引他。
    小路路焦急的心猛然一滞,近乎是痴了,喉结滚动,压抑住内心奔腾般的想法,带着深沉的克制,只是小心翼翼轻抚了叶濯林的右脸。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有了一丝触感。
    小路路像是碰到了开水般,瞳孔一缩,立刻收回手,任何表情都做不出,只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带着气息也颤巍巍的。
    “这……”
    书籍中的文字在小路路脑海中滚动,却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他想知道的事,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找到。
    “你猜的不错。”
    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小路路身侧,小路路却无暇顾及,他愣愣地看着叶濯林,连自己该是什么心情都不知道。
    黑衣人像是特意要把小路路拉回现实:“是的,你隐约能碰到他了,不是因为你活了,而是因为,他快死了。”
    “怎么会?”小路路终于知道自己应该震惊了,“他不是会自杀的人。”
    “可他现在无休止的折磨自己,也是间接的自杀,你不是看到他的状态了吗?”黑衣人摇头,“吃饭啃两个馒头,睡觉经常惊醒,除公事以外不与任何人交流,差不多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又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口,这样下去,身子垮掉太正常了。”
    小路路感觉全身都在发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理智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如此肆意妄为的时候。
    也就在这时,赵封和贺啸过来了,叽叽歪歪一阵后带走了叶濯林。小路路没跟过去,还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黑衣人的声音响在耳边,很虚幻:“难熬吗?”
    小路路将手放在墓碑上,轻轻苦笑了一下:“难熬啊,太难熬了。”
    没等黑衣人接话,小路路又自顾自道:“我曾因他不懂我的情而伤心了许久,现在得到了回应,可我好像更伤心了些。”
    黑衣人在一旁平静分析:“他就此抑郁而终的话,其实也是好事,你们二人就能早些联系了。”
    “不。”小路路的手穿过墓碑,掠过碑上的名字,“我看了各个世界的任务,说难不难,但也绝不简单,尤其……那个修真界,会伤及魂魄,我不想叶哥哥重生之后还受到伤害。”
    “重生的话,他就有不死不伤身,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你担心什么?哪怕伤了魂魄,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黑衣人抱臂,“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听我说这些,所以你是什么想法?想先穿到各个世界中为他铺路吗?”
    “算是吧。”小路路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浮生浮世,大道三千,我十七岁身亡,未能有幸体会到世间百态,若能到各个世界中游历一番,看一看那山川河海,其实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黑衣人难得笑了笑,轻轻捏住小路路的下巴:“说的倒冠冕堂皇,我是你的执念,我就是你,你还想欺瞒我吗?为了他就直说,何必讲什么游历世界。”
    “你只是执念,并不是全部的我。”小路路拂开了黑衣人的手,“就比如,我现在想做什么,你能猜到吗?”
    “你想让他继续活着,不过这个由不得你,你只能控制他的死,决定不了他的生。”
    “但我可以让他停止这样的寻死行为。”
    黑衣人好奇道:“你怎么阻止?显灵吗?”
    小路路看着叶濯林离开的方向,没什么表情:“我记得那本书里写了,系统拥有抹去记忆的功能吧。”
    话音刚落,黑衣人愣了一下:“确实可以,但修改程度很弱,基本只能改个基本印象,只有他人对于你的记忆是可以完全修改的。”
    “那就够了。”
    “你想做什么?”黑衣人意识到了不对。
    小路路忽的轻声笑了一下,将叶濯林放在墓碑前的符咒和字画拾起,揣在怀里:“有三次触摸事物的机会吧,我先用一次。”
    “你要做什么?”黑衣人依旧在问。
    “还能做什么,改个记忆而已,让叶哥哥过得开心些。”
    小路路像是在回答要去吃个饭一样,语气平静到令人心里发怵,和当初叶濯林重伤垂死时如出一辙。
    那是极致伤心的表现。
    “你……”黑衣人终于猜出他想做什么了,“你该不是要把他关于你的记忆全部抹掉?”
    小路路垂着眸,默认了。
    “你疯了吗?”
    “我没疯,只是想明白了些东西。”小路路自嘲般笑道,“既然他记得我,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那还是忘掉吧。”
    “真的是疯了……你费劲了心思,才让他对你有如今的态度,你居然还想抹掉?”
    “所以说,你不是我,更不了解我。”小路路偏过头,看着黑衣人,“我从未费尽心思让他喜欢我,只是我喜欢他,所以我费尽心思想让他平安,想让他过的开心,都是男人,不存在相吸,我也没权没势,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我是理所应当,而如今他喜欢我,只能说……荣幸至极。”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幽幽道:“还记不记得你走之前,他说,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小路路长叹一口气,像是释然了什么:“记得啊,不过我年纪还小,为他活一活而虚度一段光阴,也没什么大碍。”
    “何必呢,若是让他选择,他大概也是不乐意的。”
    “待大事了结,我和他能联系上以后,我会把记忆还给他的,就现在而言,南昭需要他,很多人需要他,我也有许多事要做,他不能死,就……让我再自私一回吧。”
    话音落下,小路路又笑了一声,将平安符捋顺了收在衣襟内,顺着叶濯林离开的方向前去。
    不能再耽搁了,不然一个犹豫,就怕是要退缩了。
    黑衣人被无情冷落,倒是觉得新奇:“真是……不愧为执念未消而留存的人啊。”
    下一刻,黑衣人化作黑雾消失在原地,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那边,小路路穿过军帐,便看到了叶濯林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双颊泛红,嘴中还呢喃着什么,贺啸和几个士兵正忙死忙活的打冷水。
    然后,纷纷往叶濯林身上泼。
    小路路:“……”
    什么鬼东西?
    不过看叶濯林的模样显然是发烧了,可发烧也不至于用水泼吧?咋的还能烧到让水原地蒸发的程度?
    “叶将军怎么还不醒啊。”
    “就是啊,温度也降不下去,奇怪了。”
    “刘太医还要两日才能来啊,叶将军应该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呢,这温度也太高了,再不醒都要烧傻了。”
    小路路听着这些人讨论叶濯林的情况,只听得他胸口发闷,感觉整个人都翻江倒海的。
    醒不了?
    小路路感受到一阵无措,他不知道叶濯林为什么醒不了,也来不及去想,他能做的只有快速把手册上关于记忆消除的内容学习完,剩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
    二傻子们泼了半天水,终于把赵封泼来了,九五之尊进帐之后直接爆了粗,就差一巴掌把贺啸扇死:“他妈的,你们做什么?哪有这样降温的?”
    “可真的好烫。”
    “那也不能这么泼啊!”
    “……属下知错。”
    赵封虽然不是个靠谱的皇帝,但起码算得上一个靠谱的朋友,小路路放下心,安心的学习修改记忆。
    这一学就是两日,小路路学会的那一刻,太医也到达了帐中,开始为叶濯林诊脉。
    于是就得到了那些对话。
    莫名被提名的小路路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些人围着叶濯林打转,焦急,慌张,更加坚定了“叶哥哥绝不能死”的念头。
    有太多人希望他活着了,相比之下,他的执念是显得那么渺小。
    叶濯林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体却像在用着力,看起来很僵硬,表情泛着痛苦之意,大概是在与梦魇争斗。
    贺啸給叶濯林喂了两次药,叶濯林牙关紧闭,没喂进去。赵封估计是想起了小路路之前的喂药方法,站在一旁像是在思考,但不知是顾忌什么,还是没敢实践。
    这样下去,大概是真的扛不住了。
    不能等了。
    只是好可惜啊……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没享受几天,这么快就要丢了。
    在寂静的沉默下,小路路终究是将最后的纠结甩开,虚影穿过所有人,在床侧半跪下身,于叶濯林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叶濯林不知是不是能感受到,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僵硬的四肢也逐渐放松,像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得到了光明的慰藉,迷惘而又释然。
    两人相触的地方有一小点光环,除小路路以外无人能见,随着时间流逝,光圈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昙花一现吗。
    小路路苦笑起身,一个大挥手,顿时,所有人的眉间都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光点,相比叶濯林的小了很多,但依旧是存在的。
    等到光点消失,小路路反复确认完毕,这才走出军帐。他没敢回头,他怕他后悔。
    他回到了自己的墓地处,这里很空旷,不特意找的话没人能发现,倒是个彻底湮灭的好地方。
    碑前还有叶濯林来过而踩出的脚印以及酒坛子,把墓地衬的乱糟糟的。
    不过,这个地方以后没人来了。不用多久,这块碑上就会落满灰尘,四周都是杂草,不会出现新的酒坛子,也不会有新的脚印,这里会与世隔绝,不会有人知道“小路路之墓”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无人知晓的过去。
    小路路坐在自己的碑旁,脸上本来还挂着笑,片刻后,嘴角便沉了下去,继而滑过一滴清泪。
    说不在乎,那太假了。
    原来魂魄也会哭。
    至此,山高海阔,万里江山,数不清的日转星移,日落铺垫了一次又一次初升。
    人间还是那个人间。
    只是再无小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