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喧闹的街市，林蔚抵达了安禄山的住所。
    这是一间闹中取静的所在。
    朱漆的栏杆，墙壁，复杂华丽的飞檐，带着铜钉的朱红大门。
    没想到惠妃过世没有多久，安禄山的府邸就已经这样富丽堂皇了，林蔚想着。
    李隆基陛下……这是已经放弃了吗。想着，小厮上前敲了敲门。
    “敢问是何人?”一个面容清秀身穿大红上衣，系着头巾的家童走了出来，见是陌生人，眼色有些不善。
    林蔚准备下车上前自报家门。“在下林蔚，是王忠嗣的表弟。”林蔚觉得这个自我介绍弱爆了，好像是个来攀亲戚的土包子。
    果然，小童的眼里一丝不屑，走进门去回禀。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今日我家大人访客多着呢，招待不周请恕罪。”
    “你的心意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今日有事，就不叫你进来了。”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厮在门口回话，懒洋洋的而且傲慢。“请改日。”
    这是被挡驾了?怎么办，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林蔚想到自己拿着的拜帖“我们有正式拜帖，你不叫你主子看看是谁吗?”
    “哦?是谁的拜帖?”
    早有小厮把装拜帖的小盒子递上去。
    “新任金吾卫将军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的拜帖?”眼珠一转，小童说完走进府中去回话。
    那小厮早就领着自家主子的命令。忠嗣将军面子够大了，要是他本人，那就得开正门迎接了。
    出来之后他对着林蔚左右打量。疑惑而小心地问“你是……”
    林蔚重复刚刚的话“在下林蔚，忠嗣将军的表弟。”
    见不是本人，就懈怠了几分。若不是本人的话，早点请走也好。
    “今日府中有宴，事物繁忙，可说明来意?”
    架子也太大了吧，林蔚心想。
    站了这么久，丝毫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还问来意。
    算了算了，直接把礼物给他吧。跟着林蔚一起来的刘青云悄声提醒“把礼物给他我们就走。”
    林蔚一个激灵，他一直没注意刘青云也来了。
    “你也来了？”
    “别废话，人家等着呢。”
    “别太客气了，你比他高。”
    “怎么?”
    “他会瞧不起你的。”
    原来如此，林蔚大彻大悟，他上前一步，双眼不再直视那个小厮而是换了一副鼻孔看人的表情“我们将军事务也繁忙，所以只能由我代劳。”
    “因为不能亲自登门拜访，这些礼物送给你们表示一下。”一挥手，抬着礼物盒子的随从鱼贯而入。
    林蔚心里喜滋滋，真是好用。配合默契程度一百分。
    果然那小童脸上的表情变得恭谨起来，递给刘青云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家大人的回帖，改日我家大人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多谢小林相公，我家大人说他明白将军的意思了。谢谢小相公传达之情。”
    “今晚在府中设宴，小相公不走的话可来一叙?”看见林蔚的表情不善，小心地试探了一句。
    林蔚在想该不该答应。刘青云已经拉开轿帘，请林蔚上车了。
    林蔚只好先转身告辞。
    回城途中，林蔚忍不住问刘青云“为什么你不让我去见安禄山呢?”
    不去蹭一顿饭吗？
    “这样的情形，应该是安禄山不在。去了也是尴尬。你的礼已经送到，任务已经完成，不打道回府还等着干什么呢?”
    “忠嗣将军才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呢，你还要留在人家府上赴宴，太……不知进退了吧？”
    “而且啊，你明天要出发去河西，喝个大醉误了事怎么办？”
    刘青云一边飞快地赶着马车，一边说教个不停。
    林蔚有些失望的，原以为会和安禄山正面交锋舌战群儒什么的，没想到连人家的门也没进去。
    回去的路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马车正飞快地穿过长安繁华的部分，林蔚在车上思考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安禄山原来出现得这么早。
    而且出现的原因竟然是惠妃过世给李隆基陛下很大的打击，才会过于悲痛感到人生无法面对，才会轻信一个巧言令色的胡人。
    今天没有见到安禄山，这让林蔚更加好奇安禄山是个怎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会轻易就赢得皇帝的信任呢。历史书上说安禄山是个大胖子，胖子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信任，安禄山也不例外。走的是忠厚老实，没有心眼的路线。
    而且就王忠嗣的童年伙伴忠王的反应来看，真正的安禄山还是有点可怕的。
    不管了，任务完成，有了回帖，可以算作搞定了。
    林蔚不再想其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要出发了。
    林蔚抱着装了回帖的盒子，感觉在手里沉甸甸的，奇怪古人为什么要搞这么多繁琐的礼节。
    慢慢地在车颠簸的节奏中，他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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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下。
    林蔚昏昏沉沉抬起头，掀开轿帘向外看。
    “没到啊?”
    窗外还是喧闹的街市。一个卖炊饼的摊子正飘来一阵微微焦糊的香气。
    “怎么停下了？”林蔚出声问刘青云，一边把身子探出帘子。
    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穿着黑熟悉的黑斗篷的人站在车前。
    刘青云背对林蔚，正和这个人对峙。
    林蔚掀车帘的动作引起了他们两的注意，黑斗篷朝这里看过来。
    林蔚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林蔚?”是那个黑斗篷。
    刘青云悄声问“你认识？”
    林蔚摇摇头。
    “我不认识。”
    黑斗篷听到他的声音，用很不满的语气说“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居然说你不认识我?诶诶，真让人伤心呀。”
    “我想请你喝杯酒，来吧?”
    刘青云说“你确定不认识他?”
    见林蔚点头，刘青云上前一步“你可知这是左金吾卫将军王忠嗣的车马?胆敢挑衅，我叫你有去无回。”
    黑衣人说“我不高兴了，林蔚，你就这样对待一个想见你的朋友吗？我认识你师父诶，只是听说了你的大名，想找你喝杯酒而已啊。”
    林蔚心里一动，师父?他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又感到这个人的确没有敌意，下了车。
    来人把林蔚瞧了个遍，笑了，“下车了就好。”
    “走。”一把把林蔚搂住，亲密地走开了。
    林蔚跟刘青云说“我去去就回，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来?”
    刘青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