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人来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面前的营地笼罩在清香之中，有些沁人心脾。大战在即，这里的人不但毫无紧张慌乱之态，个个看起来怡然自得，而且还精神抖擞。
    好像连昨晚通宵守夜的战士也神清气爽，他看了看正四处巡逻的哨兵。
    整个营地笼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这绝对是他见过味道最清爽的大军营地了，还没有蚊虫。真正意义上“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的防御。
    “不愧是哥舒墨啊”来人一边拿出符印，通过门外有人把守的哨卡，一边感叹着这里的将领治军的本领。
    一个小兵提醒他“这个方法，是另一个哥舒将军想出来的，专门治蚊子的，十分有效。”
    来人想了想，心知肚明。原来是他啊。
    他是王忠嗣将军的信使。
    林蔚听说又有人找他，心里有些疑惑。
    来人高大而长相柔美，不同于突厥人那种深肤色高鼻凹目的柔美，而是汉族人那种斯文有礼的气质带来的温和感。
    但这个人说话声却爽朗而中气十足“小兄弟，我又见到你啦!”一边说一边大力拍着林蔚的肩膀。
    林蔚看着这个一上来就称兄道弟的家伙，内心很是无语，把他的爪子从肩膀上拍开。
    来人看着他“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了？我可是救过你的命呢。”
    救过我的命?……难道是师兄？可是不对啊。
    林蔚实在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何方神圣。
    眼前的人补充“我是王忠嗣的部下。”
    林蔚仔细打量他的五官，这才想起是见于阗王那次自己找来的援军，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忠嗣的部下。也是他，跟王忠嗣证明了自己的红色身份牌的真实性。
    林蔚问“忠嗣将军不是回朝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说“这次忠嗣将军受命平吐蕃，想起你这个小兄弟，叫我过来看看你。”
    他大概不会回长安了，听说你也要上战场，所以叫我跟你说一声。他说很喜欢你们二位。
    哥舒墨从一旁走过来说“我才是对忠嗣将军仰慕已久，可惜一直只只是望其项背。”
    况且，这并非是他上战场，他只是跟着碛西节度使那个叫盖嘉运的将军，和阿墨一起打个酱油罢了，说不定，根本轮不到他们的军队出马。
    到现在为止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看守营地和准备武器罢了。
    林蔚说“我们有真正的大将军呢，叫盖嘉运，你听说过吗？我连战场的一根草都摸不到的。”
    来人大笑“小兄弟真是直爽之人。”
    不过他的眼神严肃起来“小兄弟真的这么向往战场，那也是英雄豪杰了，佩服佩服。”
    林蔚愣住了，我没有说我向往战场啊。不过容不得他辩解，来人就问“你这营地怎么香喷喷的?连蚊子也没有。可否把这方法教给我们啊？”
    林蔚连忙说“当然可以。”然后拿出一卷艾草，递给他“把这个点燃放在帐中，半个时辰，就没有蚊子了，在营地周围撒上一圈石灰，可以防止爬虫跑进来。”
    来人拿到艾草“想不到这草还有这种用处呢？林兄弟还真是渊博啊”林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随后来人拱手告辞”我还有军令在身，既然话已带到，我这就走了。忠嗣将军随时欢迎你们去看他。”
    林蔚把他送出门外。
    心里还想着刚刚他说的话，可以随时去看他诶，而且还随时欢迎。就算不用想他也听得出来，这是朋友的语气啊。
    这是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吧。除了师兄和小白那一伙人之外，真正的朋友。说起来收获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唐朝的大将军，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交代在这里，这也算不白来了。
    林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送别，如果这次去了长安，长安再聚。毕竟，我还有一堆疑问没有解开啊。
    他感觉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在林蔚的认知里，唐朝一向边患很严重，不过每次化险为夷，安然无恙。
    这次突骑施叛乱在历史书上甚至都没有出现过，那么它肯定是没有对唐朝构成什么祸患的。
    不过唐朝没有备边患动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边将给力，比如王忠嗣，盖嘉运啦，就是很有名的名将。自己混在这一群武力值快要爆表的大将里，最多只能低调求生存了。
    刷存在感是不太可能了，如果找个大哥罩着自己也是很好的。
    正在想着。
    哥舒墨走过来，问“紧张吗？”
    林蔚反问“紧张什么?”
    哥舒墨说“随时我们都有可能去真正的战场，可能会死，你怕吗?”
    林蔚说“上次不也是战场吗？我怕了吗？”他其实是有点怕的，在王忠嗣的救兵来到之前，他真的感到惧怕和迷茫。不过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更何况，这是一场他早就知道会赢的战争，注定会赢，不可能有意外，恐惧又从哪里来呢。为什么不会输，他作弊开了外挂啊。
    哥舒墨看着他轻轻一笑，说“上次可不算是战场，我们偷袭了他们，他们人手不足才会让我们成功。真正的战场，更多的时候我们和我们的对手会势均力敌，甚至……敌强我弱。”
    林蔚专心地听，这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经历沙场的人的经验。
    哥舒墨说“怕，并不可耻。只有恐惧，才能更好地战胜自己。这是你以前教过我的。”
    恍惚中说话声声音和过去那个人说话时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慢慢重合“只有恐惧，你才会更好的管住你拿刀的手，不要发抖。”他好像看见，不远的过去，某个时空，和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那张脸，手提黄龙枪，背对夕阳站立。
    林蔚说“我真的不怕”
    哥舒墨看着林蔚，拍拍他的肩膀“不怕就对了，这才是我们的哥舒将军嘛。”
    不过哥舒墨突然玩心大起，尽管知道现在的哥哥，已经失去记忆，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想听听他的答案。
    哥舒墨半开玩笑地问“你为什么不怕?”
    不假思索地，林蔚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因为，我知道这是一场必赢的战争，无论怎样我们都不会输。”
    哥舒墨听在耳中，震聋发聩一般，在脑中留下轰鸣似的回响。
    这个人，不是原来的那个被叫做震儿的哥哥。却可能比以前那个更好。
    从现在开始历史将为他书写，因为他知道，有他参与的战争，都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