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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霜天晓角

    洪熙帝匆匆离去,是前朝出了大事。
    旱灾如此凶猛,又有商人囤积居奇,民生极是艰难,即便洪熙帝已下令开库赈灾,却还是没有能够避免暴动。
    原本洪熙帝指派去赈灾的是夏皇后的同父姐姐夏行阳,眼下便是遣潘充容的母亲骠骑将军潘崇前去平乱,为此,历来恩宠平平的潘充容也有了几天得意日子,宠爱之下姿容丰润,犹如盛夏中盛开灿烂的锦葵花,教人记起,他本来也是洪熙帝所钟爱的容色艳丽的男子,只是举止上有些粗莽直率,这才不得洪熙帝钟情,如今又有夏皇后刻意照拂,自然顺风顺水。
    夏皇后有孕后,魏修华本是一枝独秀,如今不仅多了一个姿容不逊于自己的肖承衣,又多了一个出身名门的潘充容,不免有些不得志了。
    厉朝霰在为夏皇后张罗生日宴的路上遇见魏修华的时候,他正闲闲凭栏观荷,亭中摆着的驱虫香已点了一半,看样子已在此处许久了,厉朝霰不由得想,自魏修华入宫以来,厉朝霰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空闲的。
    魏修华举起团扇遮挡日光,微风拂过,湖水荡漾,粼粼波光映在他白皙如瓷的脸颊上,只见他微微一笑,清媚似洁白的玲珑玉芍药花朵。
    只这一眼,厉朝霰便知道,魏修华是在等自己。
    他从容上前,行过一礼,道:“修华小主安。”
    “厉尚侍辛苦,这大热天儿的,不如坐下喝杯茶罢。”魏修华含笑轻轻抬手,示意厉朝霰平身,今日他身着在这暑热天气中最最宜人的霜色轻衣,戴海水玉流苏冠,素金翡翠滴珠耳坠摇晃在他颊边,极是清丽,厉朝霰恍惚想到,他得宠的原因正在此——不须像夏皇后那般总是盛装,哪怕只是清清淡淡的装束,也掩不住他逼人的艳美。“皇后主子也不体恤些,难得尚侍生得这霜雪似的肌肤,晒坏了可怎么好。”
    厉朝霰大大方方落座,淡淡道:“奴才有奴才的本分,奴才只是做自己的本分,不敢说辛苦。”
    这话说得有几分不客气,魏修华倒是不以为忤,轻轻放了一只描花鸟小瓷罐在桌上,含笑道:“听说厉尚侍伤了脸,恰巧我这儿得了些好伤药。”
    明着是关心,暗着却是挑拨离间了。厉朝霰瞥他一眼,垂首道:“奴才微末之身,不敢劳修华小主费心。”
    魏修华水漾桃花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道:“本宫自入宫以来,便认得厉尚侍这么一位皇后主子的好帮手,厉尚侍就不好奇,本宫为什么今日想起来请厉尚侍喝茶了?”
    “小主有指教,奴才便听着。”厉朝霰淡淡一理衣摆,平静抬起眼帘。
    “自然是为了厉尚侍你了。”魏修华莞尔一笑,“尚侍是聪明人,现在应该知道了,皇后主子从未为尚侍打算过。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人都有价格,本宫想知道,厉尚侍的价格。只要厉尚侍能助皇后腹中的小皇女往生,不论是重金,出宫,嫁得良人,亦或是…得宠御前。”
    厉朝霰稳稳似一座冰雕,不露一丝痕迹,片刻,淡淡道:“修华小主倒是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语。”
    魏修华笑道:“为何不敢?此处只有尚侍与我蕙馥殿的人,便是尚侍将这话告到御前、告到太后驾前,无凭无据,反倒是要担一个诬告主上的罪名,连皇后主子也不免受累,得一个诬害后宫的嫌疑。”
    厉朝霰道:“看来小主已经想透了。”
    “若非如此,又怎敢和厉尚侍提这么危险的交易呢?”魏修华轻轻将瓷瓶推到厉朝霰面前,“不急,尚侍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厉朝霰凝视魏修华片刻,伸手将瓷瓶拿在手心,一行礼,旋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