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多道剑光切割的长袍，本就少一只袖子。此时经不住少依凡折腾，直接分成了十几片，从身上掉落。
    只剩下左侧的袖子披挂在肩头，胸膛以下至脚踝的衣物，都直接掉落，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了纳兰云馨眼中。
    纳兰云馨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猛然扭头不再直视，脸上的面纱再次滑落，露出娇羞的容颜。
    之前变成鹤剑的鹤儿，此时也恢复成了仙女的模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挡在纳兰云馨身前。
    “淫魔！哼！现在即便你真是西华山的少依凡，我云馨姐也不会再考虑什么和亲了！”
    下方尴尬地少依凡，随手一挥，从混元珠内取出此前换洗的另一双黑白靴子，又取出几件衣物换上。
    这一次，既然自己已经“淫”字当头，干脆换了一身浅粉色的华服，腰系玉带。
    可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自身搭配。
    就看到突然现身的满儿，一巴掌将鹤儿和纳兰云馨扇飞。
    后者嘴角金血直流，昏死过去，从空中向叶城砸去。
    少依凡一拍额头，顾不得许多，收回八门，瞬间出现在纳兰云馨身后，一个完美的公主抱将其接住，再几个转身，落回地面。
    而鹤儿，此刻已然又变成了一把鹤剑，扎在地上。剑身上隐隐出现裂纹。
    “满儿，冷静点！我没事。”
    少依凡此前只顾着纳兰云馨，却完全忽略了自己修炼“死道”之时，会一次次与满儿失去生机联系。
    可如若死亡的频率太高，自己与满儿之间的联系，相当于出现了空白。心急火燎的满儿以为自己真被杀了，却在出现的时候看见我光着身子......
    少依凡明白，此刻起，满儿和纳兰云馨之间，会因为自己，而变得很微妙。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仙女”，再次望向满儿。
    “本来只是跟她打了个赌，接下一招不死，便可不计前嫌，得到一些我想要的答案。但中间还是出了岔子，总之我的确是死过之人，也是重新活过之人。刚才你看到我衣不蔽体，那只是“死道”修炼之法，不过借了云馨之手罢了。”
    少依凡简单说明，声音中没有丝毫情感，仿佛再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而他刻意说明借“云馨”之手，而非“小九”之手，似乎也是在提醒自己，怀中之人，只是纳兰云馨的身躯，而并没有“小九”的心与灵魂。
    不想这具身躯受到伤害，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在得到一切真相前，他要保住所有可能性。
    “哼！左一句云馨右一句小九，我一路上听都听腻味了。怎么现在美人得抱，反倒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满儿像这样发自内心，酸酸地讽刺少依凡，还是第一次。
    少依凡神色古怪，清晰地感觉到满儿身上与之前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同。
    “她并不记得关于我的一切！或者说，身体是云馨的没错，但无论是意识还是灵魂，都与我的小九没有丝毫关系！所以，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满儿似乎渐渐地读懂了少依凡心中那一抹忧伤，神色复杂，挣扎片刻后，左手向着鹤儿变成的仙剑伸出，鹤剑向被召唤一般飞到满儿手中。
    有些怜惜地爱抚着手中的鹤剑，将五道白色的剑气，缓缓灌注到剑身的裂缝上。随着白色剑气消失，剑身上的裂缝逐渐消失，直至恢复完好。
    “这是？”少依凡看在眼中，疑惑未减反多。
    “喜、忧、爱、憎、惧，重伤小姜子的五绝命符！而这五绝命符竟然是你怀中的美人儿，放出的袖剑！这么说，你明白吗？”
    “云馨将五绝命符炼成了袖剑，的确对真仙是威胁。不对，不对不对！按姜命之前所说，命符是真仙软肋，怎可自己再炼成法宝，定是他人所为，甚至答案就在‘三清’那里吧。但是，云馨的袖剑所散发出的五绝剑气，怎么会是这鹤剑的疗伤圣药？即便她现在是柄仙剑，可之前的确是一名真仙！”
    越分析，越觉得千头万绪，一时间少依凡自己并没有答案。或许是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的满儿，在看到五绝剑气修复了裂痕之后，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
    “因为，不论是五绝命符炼化而成的袖剑，还是这柄可以变幻成真仙的鹤剑，都是纳兰云馨的一部分！或者说，我能感受得到，不论是基于物质还是生命最初，她们本就是一体！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存续！”
    少依凡闻言，口中传出了牙齿咬合的声响，怒意充斥在声音里，让听到的满儿也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凡哥哥也不用如此激动，就目前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满儿缓解着氛围。
    “这会是什么好事？她不再是她，我又如何成的了她的我！”
    “哎！凡哥哥怎么这时候智商远低于情商了？袖剑为五绝命符炼化，那云馨姐姐本身则应该还有两情六欲才对。
    但事实确是，五绝命符中的五情，可以有效的治愈这把鹤剑，说明云馨姐其余的情欲都在这鹤剑中！
    可问题是，如果情欲都在身外，按照真仙境界划分，云馨姐真实境界不应该是九绝真仙，甚至超过小姜子口中的天尊了？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凡哥哥你都发现了，云馨姐姐魂不在此，所有看似完整的无缺的感情，都只不过是因为五绝命符和这柄鹤剑所引发的共鸣，使得云馨姐姐的身躯看上去完美无缺，一颦一笑都那么真实！
    凡哥哥你自己都拥有两个完全人格独立的神魂，你难道还不明白，云馨姐姐的魂不在，以这样的方式扮演着真仙的角色，或许对她来说反倒是好事。”
    满儿的一番话，使得少依凡如梦初醒。
    “那刚才，你为何还要一掌将她们重伤？岂不是徒增烦恼！”
    少依凡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声。但却也在稍稍平静后，看出了满儿的不同。
    六滴精血，现在只剩三滴青色精血，在分享着自己磅礴的生机。
    另外三滴红色的精血，却好像随着自身红色血液一同消失，都融汇到了另外三滴当中。
    而更让少依凡感觉奇怪的是，满儿好像少了几分平时的稚气，在自己眼中，变成了同龄的姑娘。
    “走吧！一切等云馨醒来，再行询问。这叶城之行，耽搁的时间也太久了，少爷我实在不想再等了！”
    少依凡望着“叶城”，此刻还哪里有边陲重镇的景象。
    放眼望去，除了仿若受惊的草木，就是有些残破的木质建筑。
    俨然就是个全城“跳房子”的游戏，剩下的十几万百姓，都在建筑消失后地基围成的框框之间，不敢动弹。
    对凡人来讲，只有天怒，岂敢人怨。
    “少兄弟等等，哎，累死我了！我说你这抱得美人归，也不至于跑这么......咦，这叶城怎么都被你毁了啊！”
    未见笑成空其人，先闻笑成空其声。
    “你怎么也来了？两军对垒，擅离职守可是死罪啊笑兄！”
    少依凡没有转身，亦没有回头，抱着纳兰云馨缓缓腾空，放出神识，覆盖方圆百里。
    “哪里有两军对垒，哪里？再说了，满儿姑娘说你有危险，丢下我们就不见了，我猜肯定是来叶城了。
    那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来了不是！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啊，又不会跟你抢着抱美人儿，满儿姑娘你说是吧？”
    满儿眉头微皱，显然对于这个与少依凡有几分相似的笑成空，实在不想搭理。
    少依凡没有再理会笑成空，就这么抱着纳兰云馨，慢慢的在叶城上空徐徐而行，神识扫过每一处角落，每一座仅剩的楼阁，甚至每一个看到自己都会膜拜的普通百姓。
    这些人或神情紧张，或欣喜若狂，或呆滞木讷。
    审视几万人之后，终于在一条街道的尽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右臂袖子空荡荡，左手艰难拄着木棍，想要在城墙消失之际出城的“老乞丐”。
    察觉到老乞丐的同时，少依凡收起了神识。
    满儿和笑成空跟在少依凡身后，此刻见少依凡脚步越来越快，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少依凡前行的方向，同样加快了步伐。
    老乞丐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空中，正有几人向着自己这边赶来，仍旧步履蹒跚地，向着没有城门的“北门”外走着。
    忽然间，一个踉跄，从老乞丐怀中滚落出了半块，看上去很脏的烧饼。
    半块烧饼掉在地上磕出了一地碎渣，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又滚了几圈后，停在一堆马粪旁。
    老乞丐没有着急去捡最多的那半块，而是将碎渣慢慢用左手拾起喂到嘴里，饶有滋味地嚼着。
    正要再向前挪几步，捡起那块沾上了些许马粪的烧饼时，一个被拉长的身影，将 老乞丐身前的光亮遮去大半。
    老乞丐略停了停，佝偻着的身子，没有侧过脸看这影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