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问明了情况，叹了口气，便叫人就近取来了纸笔，在一旁的铺子里写下文书之后，顾青悬和那男人都一一看过之后，随后摁了手印，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那女孩被男人推搡着过来，脸上的神色还犹自不服气，那男人轻哼了一声，“算你臭丫头命大，有人肯买你，只要你不再害了旁人就好！”
    顾青悬拿着那张纸，眉头一动轻轻冷哼道：“既是我的人了，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可瞧清楚你手中的文书，若是再敢来纠缠的，我便告到衙门里，可是能叫你坐牢子的！”
    男人闻言一惊，连连点头说自己不会的，随后恶狠狠地瞪了那女孩一眼，转身悻悻地走了。
    见事情已落幕，众人看完了热闹，三三两两的也结伴离开了，顾青悬客气地送走了主簿之后，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孩，见她身上衣裳单薄，脸都冻得发紫了，手上也冻坏了几块，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离开你哥哥的魔掌，你以后就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身契你自己拿着吧，莫要被人骗了。”
    那女孩一愣，望着自己手中的纸张，心头一颤，低头不说话。
    顾青悬见她没了刚才的厉害模样，心中一酸，低声道：“我知道女孩自己立事不容易，但若你肯，总会有法子的，以后你虽是一个人，可没有人敢欺负你，也没有人随随便便就要把你卖掉了。”
    那女孩还是低着头不说话，顾青悬说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反应，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东西往她手中一塞，再一摸就摸到了半钱银子，自己还要打油呢。
    想了想之后，便拿着一小块碎银子道：“这钱可以买点吃的，你去买一点吧，前头景家有个善堂，哪里兴许还有点衣裳，你去寻来穿，要不然就会冻坏了。”
    将钱塞到那女孩手中，她见她还不懂，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摇摇头往前走去。
    自己出来这一趟，这一竹筒油还没打呢，这会儿身上只怕只够打半筒的了，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油铺里头，抬头道：“掌柜的，打点油。”
    那掌柜的见有生意上门，当即便吆喝了一声，“好嘞！姑娘打多少的？”
    顾青悬摸了摸银子，讪笑道：“先打半筒的罢！”
    “哟！这半筒可是吃不了多少时候，不划算来着。”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拿着油桶忙活，顾青悬尴尬地笑了两声，点了点头，一边和那掌柜的闲话。
    掌柜的正打着油，抬起头来却忍不住一愣，随后呵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给我出去！”
    顾青悬听见声音也往后头瞧，一看却忍不住愣住了，那个女孩低着头，这会儿还瞧出来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烂掉半边了，勉强地包着她的脚掌，听见掌柜的喝骂，瑟缩地缩回头立在了门边。
    见她不走，掌柜的颇有些恼怒，正要叫儿子拿竹竿打走，顾青悬见势不妙，连忙道：“别，别，她是跟我一道的。”
    掌柜的疑惑地看了她两眼，顾青悬瞧着好歹也算是正常的，这女孩明显是破烂不堪的叫花子，怎么能是一道的？
    顾青悬来不及解释，赶紧把银子给付了，随后拿着竹筒走出门外，那女孩见她出来，缩了缩脚趾，往后靠了靠，却还是一言不发。
    顾青悬将她带到一旁，教育她不要这样靠近别人的铺子，会被打的，那女孩也不吭声，顾青悬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我没有银子了，适才的都给你了。”
    女孩闻言，飞快地抬起头来，摇摇头又低下了头。
    便只那么一瞬，顾青悬瞧着她的眼眸中还蓄着几抹泪花，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心中叹息，这倒是个倔强的女孩儿。
    她见她怎么也不说话，怎么劝也不听，而天色都渐渐地黑了，她无奈只得扭头先走，谁知道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回过头来那女孩就跟在自己身后。
    再走一段还是这样，顾青悬犹豫了，“你、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回家？”
    那女孩垂着头，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对着这样的情形，顾青悬也没辙了，看了看她这般模样，若是寻不来衣裳，怕是迟早要冻出毛病来，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是想跟着我？”
    那女孩这才点了点头，顾青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左思右想之后倒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也好，那你就先跟我回去吧，咱们以后再说。”
    女孩这才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先前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就跟在顾青悬身后往前走去。
    顾青悬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擦黑了，顾梁氏都准备做饭，却死活没有油，见她回来忍不住责怪道：“又跑哪儿野去了？打个油这么半天？”
    顾青悬还没开口，她就瞧见了身后跟着的人，忍不住吓了一跳，“这、这是谁？”
    顾青悬也不好解释，将手中的竹筒交给了顾梁氏道：“娘，你先去做饭吧，回头再说。”
    顾梁氏还待再问，却被女儿撒娇着推进了厨房，随后扭过头来顾青悬左右看了看，便道：“过会儿你洗个澡，换个干净衣裳，可好？”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迅速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垂下头来不说什么了。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嬉笑的声音来，二丫头和长忞下学了，蹦蹦跳跳地手中拿着糕点走了进来，大声地道：“阿娘，阿姐，长忞今日被先生夸奖了，我给他买了奖励。”
    声音传进了屋子里，顾青悬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几抹笑容来，那女孩听见动静也抬起头来，看了看人又低下了头。
    顾青悬微微地笑了起来，笑着道：“很好，先生夸了什么？跟我说说？”
    长忞偎依在她身旁，过了片刻之后，害羞的不说话，二丫头却是牙尖嘴利地说了起来，“先生说长忞学得快，便是说的东西一遍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