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很安静。
    安静到有些压抑。
    只能听到检测仪的滴滴声和古一山的声音。
    正常来说做手术时会放一些音乐，主刀医生和护士会聊聊天。
    但是这里没有。
    这台手术太重要了。
    护士和助理都是从科室里精挑细选的老人，走进手术室之前被嘱咐了很多次要小心谨慎。
    他们虽然不知道躺在手术台上老人的身份，但能猜到一定不简单。
    可是令他们吃惊的是，主刀医生是个陌生的面孔，很年轻，胆子也很大。
    他握住手术刀，看了两眼便开腹。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做法惊到了。
    他们没想到主刀医生开腹效果很好，术野清晰。
    接下来的事情令他们更震撼。
    主刀医生的手特别稳，似乎连地震山摇都无法撼动这双手。
    因为它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该割该留，毫不犹豫。
    这像是一双杀人的手，熟悉人体的每一个器官。
    护士抓起毛巾帮一助和二助擦掉汗水，正想帮主刀医生也擦一擦，她突然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丁点汗水，而且很干净。
    “止血钳。”
    护士听到命令连忙放下毛巾，递上止血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血压和心跳渐渐平稳。
    梅铮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宽慰陈立几句，音响里传来一道呻吟声。
    他愣了一下，猛然盯住屏幕。
    这句呻吟声很轻，落在手术室众人耳中如同惊雷。
    坐着快睡着的麻醉师霍然起身，看向手术台上的老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麻醉量不够，老人提前醒了过来。
    正常来说，发生这种情况没什么。
    可这是一个老人啊，他怎么可能承受住手术的痛苦！
    麻醉师对护士喝道：“快去拿一支利卡多因！”
    该死！
    这种小概率事件落在他的头上！
    因为每个人对麻醉的耐性不同，病人在手术中途醒过来的几率在千分之二，完全可以忽略为没有。
    可这就真发生了，还是在这一台关键的手术！
    古一山停下手上的动作，老人睁开眼睛，不过眼睛很浑浊，处于半昏迷状态。
    麻药的效果渐渐减退，老人很可能撑不过如潮水般的痛苦和看见自己被解剖的画面。
    他对着护士说道：“把我衣服内兜里的木盒拿来。”
    护士愣了一下，“这不符合规矩啊。”
    手术室是无菌环境，没有经过杀菌消毒的物品不能带进来。
    古一山说道：“快点！”
    那双眼睛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女护士咽了一口唾沫，鬼使神差地向门外走去。
    手术室里的众人皆不解地看向他，心想为什么要中止手术？
    陈立坐不住了，要打开麦克风。
    梅铮拉住了他，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只想相信他，他是主刀医生。”
    陈立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站在手术台前的是古一山，只有他最清楚病人情况，外行人指导内行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陈立收回动作，盯着屏幕，有些不安地揉了揉手心。
    女护士拿回来一个黑色木盒。
    古一山接过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抽出三根银针。
    众人不解，心想这是要做什么？
    从来没有在手术中途做针灸的先例啊！
    古一山换了一个位置，手指飞动，那三根银针插在老人的额头，针尾还在轻轻摇晃。
    众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女护士失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古一山神色如常，一边拿起手术刀，一边说道：“麻醉。”
    麻醉？
    用银针麻醉？
    如果用银针就能麻醉，那还要麻醉剂做什么！
    麻醉师刚要呵斥他，却忽然看见老人眼睛渐渐闭上。他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事情，连忙看向监测仪。
    病人心跳和血压都趋于平稳，显然老人处于麻醉状态。
    女护士和其他人都发现了老人的异常，惊诧地看向古一山。
    针灸居然能麻醉病人？
    简直闻所未闻！
    这怎么可能？
    几人心中都冒出这个疑问。
    “组织剪。”
    没有反应。
    “组织剪！”古一山轻喝道。
    女护士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把组织剪递给他。
    两个小时过去了。
    老人一直处于沉睡当中。
    一股困意渐渐袭上来。
    古一山放下持针钳，对着一旁的助理说道：“缝合交给你了。”
    说完，他走出手术室。
    陈立迎了过来，看着古一山的表情，急着问道：“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不过...”
    “不过什么？”陈立心头一紧。
    古一山脱掉口罩，说道：“老人的身体素质很差，又经历这么久的手术，他很可能无法苏醒。”
    陈立脑子嗡的一下，险些站立不住。
    他看着古一山平静的脸，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手，惊道：“古医生，你还要办法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办法.....”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古一山无语，为什么都跟梅铮的急性子一样，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吗？
    “陈先生，你——”
    陈立摆摆手，说道：“你不用劝我。我都明白。”
    “不是——”
    “放心吧，该给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
    古一山：“.......”
    “我还有其他办法。”
    “我知道——”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陈立像是被人揪住脖子一样，惊诧地看向古一山，眼睑上还沾着泪珠。
    “古医生你真的还有其他办法？！”
    古一山点点头，说道：“我可以针灸试一试，但我不保证一定能行。”
    他知道不能给别人过多的希望。
    陈立万分惊喜，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他拍着胸脯说道：“古医生您放心，无论岳父能不能苏醒，我都不会埋怨您！”
    陈小冉和陈平安买完咖啡回来，看到这样一幕，不觉愣在原地。
    陈立也看到了儿女，他把女儿叫过来，说道：“古医生就是你的主刀医生。”
    陈小冉打个招呼，笑道：“谢谢古医生。”
    古一山点点头，他不擅长人际交往，更不擅长和女生说话。
    陈平安问道：“爸，外公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