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筑和南宫离坐在一起谈话的时候，赵子明乘坐的飞机也降落在了首都机场，这里早就已经塞满了记者，不光是体育版的，娱乐版的，就连什么教育版，财经版的也在削尖了脑袋往前挤。
    赵子明的能量可是极其巨大的，要是能逮住他问问“亚洲杯的失利对赵氏集团成都体育城建设的影响”或是问问他“足球学校会不会受到冲击”之类的，也是极好。
    记者像是一锅沸腾的热油，只等国家队这滴水滴进去，便可以炸开锅。
    很快，目标人物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但不是一群，而是一个。赵子明孤身一人从通道里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高领的棕色毛衣，神情看起来和平时相差不大。
    “嗡”记者们全都涌了上去，像是抢食的鸡群。
    “赵教练，能说说你现在的感受吗？”
    “赵教练，你有没有觉得你应该给全国球迷一个道歉！”
    “赵教练，你会引咎辞职吗？”
    “赵教练，听说这次失利是因为你在球队中任用自己亲近的球员而导致更衣室气氛紧张，有这回事吗？”
    “赵教练……”
    赵子明在人群前面好几步的位置就停住了脚步，两侧都有保安，记者们虽然拼命往前挤但还是很难靠近到他的身边，只能使劲扯着嗓子喊着自己的问题，把话筒举得老高。
    摄影记者就简单多了，他们只需要找个够高的位置不停的摁闪光灯就行。
    赵子明冷眼看着周围涌动的人群，双手插在裤兜里没有接受采访的意思，他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快便继续面无表情的向外走去。
    机舱里没有更多的人出来，因为这是赵氏的包机，也没有人能去催他们。
    赵子明走得很快，这倒让记者们为难起来。
    是追着赵子明去采访，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国家队的其他队员出来？
    人手充足的媒体没有这种矛盾，很快兵分两路，更有经验的人去追赵子明，剩下的人继续蹲点。
    而那些小媒体就纠结多了，不过这个决心也并不是很难下。球员身上能挖到的新闻肯定不如教练多，更何况是赵子明这样的明星教练。
    飞机前面很快空出了一半，大多数人都追着赵子明出去了。
    机舱里，球员们隔着玻璃将听不清楚那些记者说什么，但是周围的标语和表情却是能看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好了，我们也走吧！”
    看着赵子明带着记者们消失在了通道之外，老伍终于开口下达了离开的指令。郝海冬和段正已经被提前招了回去，维持秩序的人自动变成了聂海星。他和雷霆两个人走在最前面。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狼牙出身的球员们。
    他们有意识的将其他人围在中间和记者们隔开了。
    “出来了，出来了！”记者群众一阵大叫，声音再一次嘈杂起来。
    各种各样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从他们口中问了出来，比起亚洲杯上的得失，他们似乎更想知道球队中人与人之间的八卦。
    赵子明有没有看不起老一代的队员。
    赵子明和两位助理教练有没有矛盾。
    赵子明有没有在球队中划分嫡系旁系。
    赵子明的战术战略方针有没有错误
    球员们有没有对他很不满意。
    ……
    聂海星和雷霆一人鼻孔朝天走着高冷风，一脸面露凶相像是强盗一样，不管别人怎么问就是一言不发，只管走自己的路。背后有人一开口，两人便是一道冰冷的目光扫回去，即使是那些有些不服气的人，也不敢当场接受什么采访了。
    反正他们的主语多半都是赵子明而已。
    真正最难对付的那部分记者已经追着赵子明离开了。
    聂海星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一直到坐进了回基地的大巴当中也没有放开。
    赵子明还没有走出机场就被记者们再次追上，这次被包围在圈子里，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输球的人心情都不会太好。现在不是新闻发布会，我有权利不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你是代表国家队，全国关心你们的球迷有权利知道你们的信息！”
    “那你们可以等国家队召开新闻发布会。”
    “……”
    “你是在心虚吗？”
    千奇百怪的问题中，有人喊出了这么一句话。顿时，人群安静了下来，这里的都是老记者，深知这是个好问题，不管赵子明怎么回答，他们都能够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他们继续缩下包围圈，将赵子明的去路堵得死死的，双眼放着精光等赵子明的回答。
    走不动索性就不走了，赵子明停下来，掏出墨镜戴上。面对记者的喊话他既不生气也不着急，不正面回答也不刻意回避。
    这个问题让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竖起了三根手指。
    “看样子不回答你们你们是不会放我走了！好吧，现在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只有三个，限时五分钟。”
    “如果谁不遵守约定，我可以拒绝你们所有的采访。”
    “刚才那算一个了吗？”
    他问完之后，记者当中出现了片刻的安静，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之间化身成了仇人，彼此推攘着，你的胳膊肘抵着他的脸，他的皮鞋底跺着我的脚，乱成了一锅粥。
    赵子明冷冷地看着他们，不离开也不说话。
    很快，有人挤到了他的身边。
    “赵教练，赛前你说这次亚洲杯肯定能拿到冠军，现在却止步四强。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准备给全国球迷一个怎样的解释呢？”
    赵子明扫了他一眼，“结果就是如此，没有更多的解释。”
    “那么，你就是承认你欺骗了全国球迷的感情对吗？”立刻有人跳起来追问。
    承认就有话说了，不承认就要给解释。他们算盘打得不错。可赵子明并不想配合他们，“我不说，你们就不想了吗？”他眼睑微微一垂，用一个问句作了回答。
    那个记者被怼得一愣，紧接着位置便被其他人抢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赵子明说着已经开始向人群的缝隙移动过去，因为刚才的拥挤让包围圈散开了很多的空隙。
    人声更加嘈杂起来，每个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张牙舞爪的喊着。每个人都希望赵子明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谁的问题都听不清楚了。
    “赵子明！你还敢说你的方法可以拯救中国足球吗？”
    忽然有个声音压过了所有人，赵子明浑身一怔，脚步停顿了下来。
    “赵子明，你标新立异的改革有用吗？你有超越什么吗？耗时耗力还不是这样！”
    “给大家一个虚假的泡沫，只不过是为了成就你自己的名声罢了！”
    “你以为你是拯救中国足球的良药吗？”
    “哼！——你是毒品！只能给人虚幻的快乐！”
    赵子明循着声音看过去，喊话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手提着一个摄像机，看起来不像是很资深的记者。他喊得很用力，额头上青筋直冒。和周围那些记者相比，他的愤怒显得非常的突出。
    赵子明的目光掠过了他，下颚绷得像弓弦一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他腮边的肌肉动了动，紧紧合在了一起。
    “采访结束！”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趁大家都很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穿过人群，消失在了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