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我是个教练，但是我不喜欢难看的把比赛！——即使会输，我也要让场面看起来很好看——可是赢不了比赛的教练，没人会喜欢的！”
    赵子明被雷恩的坦率逗乐了，他伸手要了一支烟，“你也知道啊！”
    “哈哈，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可不是白痴！”
    “虽然同行们都说我是白痴，哪里都混不下去了，干脆就改名字叫堂吉诃德算了！但是我喜欢技术流，喜欢中路，喜欢进攻……我相信足球的魅力不仅仅是在于胜负，肯定还有胜负以外的东西！”男子边说边笑，坦然的样子竟然让赵子明分不清他是在自嘲还是在自豪。
    赵子明点点头，心里对这个男人越发的欣赏，如果一个人能够在世界的嘲笑声中把自己心中的信念贯彻始终，那么虽然算不上是智者，但也一定是强者。
    “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赵子明笑笑，夸奖道，“总是赢不了比赛可就不好玩了！这毕竟是竞技，胜利是快乐之源！”
    雷恩眉毛往上挑起几分，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失落，嘴里却掩不住的自豪，“谁说技术足球就赢不了比赛？——那只是我的能力不足而已，不是技术本身的过错！”
    “你看足球界能留名的大师，能让人景仰的强队，没有是缩头乌龟的吧！进攻有进攻的艺术，防守有防守的艺术，只为了胜利，而放弃了美，那也太无趣了！”
    所以你才混得那么惨！
    赵子明眼角的余光扫过摇摇欲坠的小棚屋，心里哂笑道，再美的足球都比不过胜利让球迷和球队领导热血沸腾的。
    “你有这么一身好技术，怎么不考虑去哪个球队做技术教练呢？”
    雷恩似乎看出了赵子明的哂笑，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主教练们都太功利了！——根本就不喜欢技术流！他们追求快出出球，下底传中，喜欢身体好，速度快的球员，根本不需要个人技术！”
    “那也未必！”
    “但凡能够接受技术流的主教练，多半也跟我一样，是赢不了比赛的家伙，我又何必加入他们呢？”
    “其实功利和技术并不矛盾，你为何又非要强行把他们分成对立的两边呢？胜利，快乐，荣誉……不管什么形式，能带给人享受的，便是好的，是吗？”
    雷恩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太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赵子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听说你企图再创造出曾经的西班牙，法国或者巴西那样又好看又强大的球队？”
    “诶，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教练能让比赛踢得又好看，又能保证胜利，那么无疑，这个人就是我了！”
    “怎么样，愿意来做我的技术教练吗？”
    面对这霸气无比的宣言，雷恩明显楞了一下，他侧头看着赵子明线条深邃的侧脸，眼底的随性却渐渐隐没了下去，蓦然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寂寞和深切的期待。
    “很多年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再没听见有主教练这样说过了！”
    “不过，我喜欢！”
    “你现在任教哪支球队？”
    “哈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子明，现在是成都狼牙高中足球队的主教练！”
    “高中足球？”雷恩眼中的光芒立刻黯淡了下去，甚至升起了一丝被嘲笑般的恼怒，他阴沉着脸，毫不犹豫的摘下嘴里的烟头，轻轻的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不好意思，我拒绝！”
    “为什么？”
    “我雷恩再落魄，也不至于去指挥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踢球吧！高中生联赛，先生——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那大可不必！”
    赵子明没有动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眼看着火光烧到了烟蒂，然后再吐出一大口白雾，他隔着烟雾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坐在天光之中，那孤独却倔强的姿态，倒是真的和那个对战风车的男人重合到了一起。
    “我并不是在嘲笑你——”
    “相反，我非常欣赏和敬佩你的执着。因此，才你能来助我一臂之力！”
    赵子明取下口中的烟蒂，淡淡的说道。
    “而且，我认为高中生联赛才是最适合你才华发挥的地方，没有一定要胜利的压力，球员们充满了可塑性——”
    “可是！就算是你获得了你们国家的高中生联赛的冠军，那也没什么用，没有人会承认你的！”
    “可是，孩子们总会长大啊！”赵子明新点了一根烟，眼睛瞟了一眼天空，语调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那又怎……么样？”雷恩刚一开口，便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里流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然后紧盯着赵子明，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样，来吗？——一起创造出一个奇迹！”赵子明平淡的声音中却似乎是带着蛊惑的味道，雷恩咽了口唾沫，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你想要干什么？”雷恩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答应，反而问道。
    赵子明斜眼看着他，轻描淡写吐出几个字来，“世界杯！——中国队！”
    仿佛一道重雷击中了雷恩的心，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疾步转到了赵子明面前。
    “斗胆问您一句……”他嘴巴张了好几下，才问出后面的话来，语气中竟然用上了敬语，“您是赵家的人吗？”
    “是啊。我是赵家家主的小弟——赵子明！不过怎么忽然间这么问了？”赵子明有些奇怪。
    “谁都知道，中国最大的堂吉诃德就是你们赵家——否则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了！”雷恩激动地说道。
    “那你是愿意跟我走了吗？”赵子明兴奋的问道。
    雷恩却一下子僵住了，近乎一分钟的沉默之后，他再次摇了摇头，“还是不愿意！”
    赵子明顿时一头黑线，他眼皮向上一抬，“为什么啊！”
    雷恩犹豫了几秒钟，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执教高中联赛实在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