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什么？你不是她的妈妈，还是说，你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陈芳一边哭喊着一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就不能收拾，好像将二十多年来的忍辱负重，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了。
    更是将自己和女儿骨肉分离，对面相见不相认的悲恸哭出来了。
    她的悔恨和心酸无人诉说，她尖酸刻薄的活了这么多年，所追逐的名利金钱在亲生女儿面前都变成了一堆让她无地自容的垃圾，只要能让这一切都回到过去，让她做什么都愿意，让她抱着苏羽一起去死她也毫无怨言。
    “唉！”麦一流也是心焦不已，一个是他所爱着的女人，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儿，安抚了这个又跑到另一个面前。
    “豆豆，你别听这疯女人胡言乱语，豆豆乖，咱们回家去吧。”
    麦豆豆站在当场，她大脑一片混沌，耳中充斥着陈芳的哭喊声，苏羽的嘲笑声，还有保安拦在门口劝阻附近居民不要过来看热闹的声音。
    直到干爹的声音穿越这汹涌的喧嚣进入她的耳中，她才意识到，自己也不是一个人孑然一身的站在这里，她还有干爹，还有一个叫麦一流的人，这么多年陪伴她长大，不管贫穷还是富裕，他们两个人总是相依为命。
    “干爹……”她叫出了这两个字，整个人恍如醍醐灌顶，被从旋转的漩涡之中拉了出来，五官开始恢复机能，鼻头酸涩，眼眶发湿：“干爹，我们走吧。”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麦一流，她咬着下唇，克制着不让泪水流出：“干爹，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麦一流忙不迭的点头，抓住她的手就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闺女想去哪就去哪！我们走，我们走！”
    “放开我！”苏羽一把甩开拉她的黑衣人：“我自己会走！”
    她转身走了没两步，又回头对麦豆豆咬牙切齿的说道：“麦豆豆，我恭喜你！苏氏归你了！凌峥为了给你报仇，布下这么大一个局，你赢了！你真的赢了！而我，没了妈妈，没了爸爸，什么都没了！哈哈！我什么都没了！”
    她说完就扭身快步走出院子的大门，坐进路边的黑色轿车中，车子被发动，载着她扬长而去。
    路过看热闹的人也被疏散，小区保安打算赶陈芳离开，却还在小心咨询麦一流的意见。
    麦一流本打算让陈芳到家里坐坐，却没想到陈芳擦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形容枯槁，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她摇了摇头，步履蹒跚的向小区外面走去，临走之前她似乎有话要对豆豆说，但一对上豆豆含泪的目光，心底种种又涌上心头，此时此刻唯有一个对不起能概括一切，但她说不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前常听人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现在她觉得，自己的滔天大罪判她无期徒刑都不够。
    地狱这种地方应该就是为她这种人专门设立的吧？
    想到这一关，她却又释然的笑了起来。
    “哎？”麦一流看着她的表情有点担心道：“你别想不开啊，要不然进来坐坐再走？”
    陈芳却摇头说道：“不用了，只要，只要苏羽一天没死，我就不会死！”
    这句话比任何保证都有说服里，麦一流偏偏最相信这句话了。
    在陈芳离开之后，他又小心翼翼问豆豆说道：“咱回家吧豆豆。”
    豆豆点头，也不让他搀扶，径直回到家中。
    小王显然也目睹了外面上演的那出好戏，看到两人回来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赶紧将大门关了个死紧。
    豆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小王就赶紧给她送上一杯温水，见她不肯抬手去接，整个人呆若木鸡，正打算放在茶几上，她却又伸出手，赶紧将那杯热水送到她的手上。
    喝了口热水之后，豆豆才觉得自己还依然活着。
    以前总是不能理解书上所说的五味杂陈是什么感受，她在有生之年终于体验了一把，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算真的把厨房里的油盐酱醋各种调味料混合到一起也调配不出那种味道。
    一种让人想吐的味道，说是恶心也不完全是，这所谓的五味杂成好像也不仅仅是五种味道，其中还有各种情绪夹杂，怨怼，悔恨，愤怒，指责，喜怒哀乐一股脑的来了一个大杂烩。
    呵呵，她麦豆豆居然有妈妈了……一直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她居然也有妈妈了？
    以前想过一千种可能，自己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长大，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苏羽嘴中说的那个原因。
    “豆豆……”麦一流小心翼翼的将水杯从她手上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属于父亲的宽厚手掌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了拍：“你要是难过啊，就哭出来吧，别憋着，干爹在这呢，干爹在呢。”
    豆豆很想哭，但不知为何，就是哭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要真的哭了，那才讽刺呢！
    麦一流叹了口气，继续宽慰她：“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一帆风顺的，都是大起大落，一切都会过去的，没事，没事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除非你不要干爹了，否则干爹绝对不离你半步，豆豆乖啊。”
    干爹一直是个心口不一的男人，嘴上抠门小气还不把她当回事，但她知道，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就是干爹了，想到这一点，她的鼻头才又一次泛酸，隐隐觉得有眼泪流了出来。
    麦一流听到她哭出来了，总算松了口气，大掌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
    过了一会，豆豆又问他道：“干爹，陈芳真的是我妈妈吗？”
    “这……”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也因此吞吞吐吐起来，犹豫了一下，在看到豆豆泪痕湿润的那张小脸，终究狠不下心，点了点头：“那个年代的事情，说不清，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不要追究了，她也不很不好过。再说了，她和苏强东这不也报应来了吗，你也别太恨他们！”
    “我不恨他们，其实我以前就觉得陈芳对我挺好，一定有原因，我甚至觉得她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麦一流惭愧低头不说话了，母女连心，豆豆不可能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
    “可笑……”豆豆皱紧眉头，缓缓说道：“真可笑，我现在忽然觉得没有爸爸妈妈其实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