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买凶杀谁?

作品:《最后的绣春刀

    漫步走在渔梁坝的码头,王大头第五次用肩膀去撞路过的行人,而仍然没有能如他所愿。
    他的愿望是什么呢?就是被人打一顿。
    王大头当然没有被打的喜好,只不过如果被打上一顿之后,大约胡宗宪总不可能再让他在这码头边上转悠了吧?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一个人来人往,人流非常拥护的码头上,碰碰撞撞本来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而且这码头上,不论是商人、脚夫、水手,谁都很忙,哪有空为了蹭到一下,就跟人起争执的?
    当然了,码头酒馆边,那几个倚在边上晒太阳壮汉,赤着两条花胳臂,一脸的横肉,就差在额头上写上“我是坏人”、“我不好惹”,这等样人,王大头去撞一下,大约是能领到一顿拳脚的。
    可王大头感觉,那一顿拳脚怕能把自己打死。
    所以这等看着就面相凶恶的,他却是绝对不会去招惹,连正眼看人家都不敢的。
    于是他最后只能放弃,认命地按着胡宗宪给他的章程,向那源家菜馆走了过去。
    咸鱼铺和街上其他的咸鱼铺、卖茶叶的铺子都一样,前店后宅,而胡宗宪就被掌柜请到后宅里用茶,掌柜泡好了茶,却是极为不解地向胡宗宪问道:“你一定要去拿那账本?就算拿到账本,这就能帮柳副巡检洗清冤屈?”
    因为源家客栈不可能出具一份文书,证明陆家灭门案是他们做的,与柳卫无关。
    那是找死吧?别说源家客栈是杀手组织,就是随便一神智清醒的成年人,也不会无端这么干啊。
    “你要指望拿源家客栈去脱冤,还不如快些去牢里找些‘白鹅’出来帮柳副巡检顶罪实在些。”掌柜的边说边摇头,对胡宗宪劝说道,“赶紧回去绩溪想办法吧,不要把时间耗在这里了。”
    胡宗宪笑了笑道:“您说得是,但我总得试一试。”
    “试什么?”掌柜的就不明白了。
    “试试这源家客栈是不是真的能帮忙杀人啊。”胡宗宪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灿烂。
    掌柜地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顺便你,怎么雇佣他们杀人的法子,我也跟你说了,你想试,便去试好了。”
    “我会的。”胡宗宪点了点头。
    他没有告诉掌柜的是,他早就开始在试了,不过不是他自己去试,而是、让王大头去试。
    并且不是现在才决定去试,而是昨天晚上,在府城里的客栈,就决定并安排了王大头去试,当然,王大头对此非常愤怒。
    当时王大头一听就暴怒大嚷起来。
    不过胡宗宪并没有制止他的暴怒:“你可以再大声些,让大家都听到,如果真是杀手组织,必定会来干掉你,你要去试探他们是不是杀手嘛,那样只要你被杀了,也就不用你去试。”
    王大头当时眼睛都是赤红的:“为什么只杀我!要杀也是连你一起杀!”
    “外面的人,只听见你的声音啊。你就算攀咬我,也没人会相信,因为我们住进这个店,也不是一起住进来。”胡宗宪几乎一点火气也没有。
    “为什么要我去!你想去试,又不是我想去试!”王大头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他的愤怒几乎要从眼睛里往外喷火了。
    他甚至一把拉住胡宗宪的小臂:“秀才,不要这样作弄我好不好?我不也就是让城门老卒捉弄了你一下,可以我也跟你历过生死的,你就这么小气?”
    “我早不放在心上了,你还记着?你觉得让我被捉弄,使你很有快感,所以一直都记着?”胡宗守一脸惊诧的望着他。
    “不对啊!不是啊!我是说不该是这样啊,不是应该那幕后黑手用什么法术,然后你用什么法术破他,我在边上,帮你递一下药瓶、符纸什么的,象在酒楼那里,驱散那些如蛇焰炎; 象在张家屯,破杀那些火精,那样才是我跟着你的目的啊!你现在这跟杀手牵扯上,这不对啊,这不是我们能沾的事!”王大头是真怕了,也是真的被逼急了。
    胡宗宪摇了摇头:“所以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总是能识破,是你祖母事先帮你想的主意?”
    “因为你跟老人家,真的差太多了,你明白吗?太明显了,鹰再老,它终归是鹰,鸡再强健,它仍旧飞不起来。没错,你就是那只肥鸡。如果你祖母在这里,她就不会问出你这种蠢话。”
    胡宗宪毫不留情地打击着王大头:“别激动,你觉得,重振家业,你一个肉饼铺老板,离重振家业,有多远?至少你不说飞黄腾达,你得有两三间铺子,有个百来亩地,才能叫重振家业吧?你就是活到七十岁,一直当肉饼铺老板,你能存几个钱?你自己算一下吧。”
    这话一砸下去,王大头就沉默了。
    “那你怎么重振家业?你还是肉饼铺伙计时,还有一股气,敢跟着我去莽,现在倒好,当了掌柜,感觉胆子也小了。你回绩溪去吧,好好当你的肉饼铺掌柜便是。”胡宗宪摇了摇,对着门示意王大头可以离开了。
    王大头听着,想了一下,他也不傻,他能当上这肉饼铺的掌柜,不是因为老掌柜回乡,是因为陈典吏要还胡宗宪的人情,就算老掌柜不退休回乡,陈典吏也一样可以把他安排到其他铺子的。
    可陈典吏为什么会觉得提拔他王大头,就是给胡宗宪面子呢?因为他能帮上胡宗宪的忙。
    “好吧,你说,要怎么试?”王大头咬了咬牙。
    “我问了咸鱼铺那边,如何买凶的法子,你明天去买凶就行了。”
    王大头听着,只得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买凶杀谁啊?总得杀人啊!这没法弄啊!一查出来,我可就完了!”
    “没事,我早就想好杀谁了,真的,不会怪你的,我打过招呼的了。”胡宗宪笑得象只狐狸。
    而此时走在码头,正步向源家菜馆的王大头,却有一种极强烈的,想要逃离的感觉。
    买凶杀人啊,他要走进那个菜馆,然后买凶杀人啊!
    也许,所谓的杀手组织,是假的,不存在的呢?
    咸鱼铺的老板,就是为了骗胡秀才那块玉!
    肯定是这样!
    这终于让他有了迈步向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