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欲速而不达
作品:《最后的绣春刀》 这事一旦说开了,就连胡宗宪也觉得后颈发凉,正如杜漱石所说的一样,把一切都算进去的话,那么众孤月观开始,这个百鬼夜行的局,其实就已经启动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每一天多出一种鬼怪了。”杜漱石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向着霍长觉和胡宗宪说道:“如此,我也就豁出去了,今夜开始重新炼丹!炼得金丹,白日飞升,我得便是不在三界中,跳出行外,自然不怕它什么百鬼夜行!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霍长觉听着,都惊讶得合不上嘴了,他压根就搞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炼丹和百鬼夜行之间,有着什么样的逻辑关系。
而胡宗宪听了只是苦笑:“你还是不要炼丹了,漱石先生,这百鬼夜行没把我们弄死,我怕你那金丹先把我们吃死。你别反驳我,这么些年,五六年吧,你那些个炼丹的道友,到底是飞升去了,还是活活把自己吃死了,你心里总该是数的吧?”
杜漱石听着,一时间脸色就很难看了,冷哼一声,嘴里说着一些很生僻的典籍的话,无非就是什么道家的秘法等等,然后由着丫环搀扶着,自去休息不提了。
“这事不简单。”看着把杜漱石气走了,胡宗宪对着霍长觉这么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他再憨厚,也知道胡宗宪接着是有下文的,这事不简单,不必专门拿出来说,不必专门气走杜举人。
果然胡宗宪接着就说道:“我以为,最好不要把杜举人牵扯到这件事里来,那样的话,他这里还是一处清静之地,至少霍家姐姐可以在这里养伤。”
对于这个想法,霍长觉当然是拼命点头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了。
“但是霍大兄,如果真是什么百鬼夜行,恐怕,你我是应付不来的。”
“刑天啊,刑天可不是那些孤魂野鬼,无论那百鬼里,有多少可笑的鬼怪,一旦扯上刑天,就不能善了了,或者说,就不是咱俩能解决的问题。”
胡宗宪说着,脸上那时常挂着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可不是说笑的,刚才过去杜漱石的书房,看了相关的典籍,刑天的确就是反映那个头断了之后,以胸为目,以脐为口的那位。
那位是什么人物?那位可是能插手炎黄之战的角色啊!
要真的是百鬼夜行,那其他九十九鬼都是食发鬼这样,几乎是出来搞笑的角色,只要有一位刑天,只要胡宗宪不是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应付。
“何况于,就是五通神那样的淫祠,也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我们怎么对付?”胡宗宪看着霍长觉,却就不住苦笑起来。
要对付,总得有对付的法子。
不过霍长觉的办法很简单:“我也不懂,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听着这话,连杜家丫环刚端上来的莲子汤,胡宗宪一时之间也忘记去吃了。
他望着霍长觉:“这事好象不是我的事吧?”
可是霍长觉一时也不打算跟他分辩什么,就是这么望着他。
“你怎么确定,杜举人这庄园,便能不牵扯在其中?”霍长觉的问题很简单。
而偏偏这是胡宗宪所无法回答的,因为如果百鬼夜行,要从孤月观算起,那就不是一乡一里的祸事,也不可以把范围划定在那小镇里的,那至少是整个绩溪的范围了。
那么杜漱石这庄园,自然也是绩溪之内。
“两个办法,一个是真的有百鬼夜行,这事该管衙门是张天师那边,你上报之后差人去茅山,找张天师那边想主意。”胡宗宪叹了一口气,这一条路,他也不知道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其实按着路程来算,当真张天师那边派了人手过来,而这人手又真能奈何得了鬼物,这时间恐怕也不一定赶得上了,到时不知道,已经死掉了多少人。
霍长觉摇了摇头:“你来之前,昨天我就差人回报南直隶了,如果该报张天师那边,南直隶自然是会报上去,轮不到我这个小旗,或你这个秀才来操心。”
那么便只有第二条路了。
“我说什么,你便要信,不能疑我,信我则有,不信则无。”胡宗宪想了想,对着霍长觉这么说道。
后者倒是对此点了点头,因为他是深信胡宗宪有超乎常人的本事,能驱邪辟鬼的。
于是胡宗宪便说出了他第一步要做事情:“给我卷宗,没错,你们查了一天,这家人的情况,总该是有文书的吧?”
文书当然是有,而包典吏这时要指望着胡宗宪的浩然正气,当然也不会跟之前一样,不让他进衙门翻卷宗。
只不过要看文书,就得回那小镇去。
毕竟霍长觉不可能把文书带在身上。
“走吧,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胡宗宪并没有在意渐黑的天色,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霍长觉上了马,往小镇回奔而去。
这一路上颇为顺利,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宜,只是到了小镇郊外树林,因为那马感觉有些乏力,两人便下了马,牵着前行,却就听着有鸾铃不住地响起。
此时天色已黑,夜幕之下,星光点点,就是有旅人也应在小镇里投宿,或是在树林间宿营。
“不要管他。”霍长觉牵着马,对胡宗宪这么说道。
“我们帮不了所有人。”霍长觉也是知道轻重急缓的。
于是他们开始前行,按着平时的经验,这里离那小镇不过数百步,穿过树林,但能看见小镇外头,那守夜的灯火了。
“我们走了怕得有两百步了吧?”胡宗宪拉住了马,向着霍长觉这么问道。
两百步他们仍然没有穿过这片树林。
“上马。”霍长觉的应对也很简单。
然而两人牵着的马,却软软地瘫倒在地,无论怎么唤它们,都无力站立起来。
这个时候,夜空中乌云罩月,风从树间穿梭而过,那鸾铃声,却又不近不远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