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是每个厨子都有杀人胆
作品:《最后的绣春刀》 撞柱而死的两名的老道士,他们的脑浆和鲜血,淌在地上,却没有人敢去收拾。
那些香客是心惊胆跳,小道僮们除了吓得痛哭之外,他们也只有五六岁,又能做得了什么事?
于是这个后殿,就有了一种沉默,有的人,如是那老道士或萧铁壁,是不愿开口;
有些人,类如那些香客,是吓到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小道僮们,在他们的眼里,胡宗宪是逼死他们师父的人,他们对于胡宗宪是极害怕的,自然也不敢开口;
李婉卿和小桃红、霍长觉三人倒是愿意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火堆边上,胡宗宪的声音,便成了这夜里的唯一,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从我们进了孤月观,就开始踏入了长生子道长布置好的局里。”胡宗宪说着就笑了起来,望着那跟他同乡的老道士,这让后者颇是尴尬的低下了头。
因为萧铁壁,就是利用老道士和胡宗宪同乡的这个因素,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以让胡宗宪于不知不觉之中入局了。
“那蛇羹,味道却是真的不错。”胡宗宪说到此处,颇是回味。
一切的开始,就是从那碗蛇羹开始的。
因为要辟去腥气,当然蛇羹里面,必定是放些香料,至少如姜葱之类的。
于是在这当口,放上一些草药进去,完全是没有被发觉的风险的。
胡宗宪向着老道士问道:“你可以试试,让那两个火工道士动手,说不定,有一线生机呢?”
老道士苦涩地摇了摇头:“秀才说笑了,却不是每个厨子,都能有杀人的胆子。若是贫道年轻个三十岁,大约秀才你是没有什么活路的了。”
“你也不必为你的徒弟开脱,他不是没有胆量,他只是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罢了。”胡宗宪看着老道士,一点也不为其所动,那个火工道人,所谓的老道士的弟子,正当是壮年,他能在厨房里做事,那么他要说是干净的,怎么可能?至少胡宗宪是不会相信,萧铁壁这伙手上沾血的道士会容忍这样的一个人物,放在孤月观里,投名状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啊。老到老道士这样,或是小到只有五六岁的小道僮,也许萧铁壁可以容忍他们手上不沾血。而火工道人这样的,怎么可能?放着这样的一个人物,是等着让他找机会,去官府出首自己么?反正他手上不沾血啊,去官府出首了萧铁壁,那绝对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所以胡宗宪认为,老道士的火工道人弟子,必定手上也是有血的,否则不可能在孤月观里生存下去。
手上有血的人,提什么没有杀人胆?这也太讽刺了!
“他不过是要看着霍家大兄罢了。”胡宗宪显得格外的冷静,在一来一去之间他已经把基本的逻辑理得清爽了。
“没错,霍家大兄,霍家大兄就是在幻觉之中,也绝对不是可以放任他自生自灭的人物。”胡宗宪刚才上一句还不太确定,说到这一句,他就很有自信了。
人和人是不同,人和人所能造成的破坏力也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把霍长觉放在侧殿那些香客里面,那当霍长觉陷入幻境之中时,只会快速的杀光其他人——如果他的幻境是存在杀戮性质的话。
所以,火工道人是为了看住霍长觉,才会没有对胡宗宪下手,才会跟随着那些香客,往大殿而去。
“不,他还是下手了。”胡宗宪说着笑了起来,很多东西,在推敲之中,会愈来愈加的清晰。
他们如果没有下手,那边那些在侧殿的香客不可能会那样血流成河。
肯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什么样的引导,才会导致那些香客,产生了那些的幻景。
“胡秀才,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吗?”萧铁壁在边上笑了起来。
他对胡宗宪说道:“你能猜出蛇羹的问题,我已经很佩服你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不是依靠你一个秀才,这么猜出来的。比如说,到底是什么药物,让你们陷入了这样的幻境,你永远也不可能猜到。”
霍长觉在边上沉声说道:“我们并不一定要知道,我把你押到锦衣卫的诏狱里,你自然会告诉我们一切。”
他虽然不比胡宗宪机谋多智,但他这话却是极为实在,极有男儿气概:“我只要确定,你是有罪的,就足够了,绣春刀在手,足以让我斩下你的狗头!”
听得边上的小桃红,两眼都是小星星。
而李婉卿却就很不高兴,以前她不高兴胡宗宪比她自己聪明,现在她不高兴胡宗宪没有推敲出里面的来龙去脉不够聪明。
“你说,你老实给我说出来,我有钱,我让我爹给你钱!”李大小姐有她自己的本事,别人无法相比的本事。
在篝火之旁,似乎这漆黑的夜,变得热闹起来,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
因为真凶已经落网,就算其中有什么来去,一时还撕撸不清爽,但就如是霍长觉所说的一样,只要把萧铁壁扔进锦衣卫的大牢里,就不信有什么东西是问不出来。
胡宗宪并没生气,没有因为霍长觉抢了自己的风头而不快,没有因为李大小姐的话而生气,反而他对萧铁壁劝说道:“李大小姐家里可是真的有钱。反正你马上就要进牢里,有些钱财在身上,不是什么坏事啊!”
萧铁壁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为了李婉卿的钱,而去自白?
“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说,我就得跟你交换,或是得去到诏狱,才能从你嘴里问出东西来?而在去诏狱的路上,你还有着无数脱身的机会呢?”胡宗宪笑着向霍长觉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围着火堆转圈,终于走到老道士的身后,胡宗宪停下了脚步:“其实你的如意算盘也不能说是有错,但我却认为,你就算不说,自然也有人说。”
“那行,你就听人胡诌嘛。”萧铁壁此时也光棍起来,他真的感觉胡宗宪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了。
“厨房的火工道人,是不会胡诌的。”
胡宗宪用折扇轻轻击打着手心:“很惊讶吗?对我来说都是已知,你要记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