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殷家同意，怎么能算是结婚？”殷世龙脸色铁青，“没有得到殷家长辈同意的婚姻，就不能算婚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殷珏在婚事上有污点，他们的婚事一定会无效，不过在那之前，先要他主动放弃那个女人。”
    赵本树摇摇头：“少爷对少夫人用情太深，想让她放弃实在太难了。
    “不用情有不用情的分法，用情太深有用情太深的分法。”殷世龙很有自信。
    赵本树忧心忡忡：“老爷，恕我直言，其实我觉得少夫人为人也不错，二人又相爱，何不就让他们在一起呢，也免得当年的悲剧重演。”
    “悲剧？”殷世龙忽然冷哼一声，“怎么，你觉得那是场悲剧？”
    赵本树情知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坚持：“不管怎么样，少爷的父亲死于那场车祸……”
    “赵本树，你是不是还留恋当初服侍焕东的日子？！”殷世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脸色相当难看偿。
    赵本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作为殷家的包衣奴才，忠心本来就是从小被训练的东西，我从小跟着焕东少爷，对少爷一定是忠心的，但老爷是少爷的亲生父亲，所以我对老爷的忠心和对焕东少爷的忠心都是一样的。”
    “珏是焕东的亲生儿子，所以你也会为他着想，是吗？”
    赵本树沉默半晌，点点头：“是！”
    殷世龙忽地笑了：“本树啊本树，我就喜欢你这耿直的性子，有什么话都藏不住，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还就喜欢你这忠心的样子，不管哪一任主子，你都忠心不二，都真心为他们着想，这也是我非要留你在我身边的原因，只要有你在，我才能听到实话。”
    赵本树低头不语，似乎默认了这项赞美。
    殷世龙见他不说话，转头对着窗外喃喃自语：“我就不信，那个女人知道一切真相之后她还会留在珏的身边，不说别的，就光是要照顾一个疯婆婆这一项，很多女人就会受不了。”
    ※※
    小白楼，程颜晴醒了过来，到处找人。
    但所有的下人进去都被她赶了出来，一路都在尖叫和摔东西，惟独吴艺进去之后她死死地抓住她的袖子，绝不放她离开。
    “送她回角楼去吧。”殷珏铁青着脸走进来，“她会吓着孩子们的。”
    吴艺摇摇头：“不管她长成怎么样，她都是安安琪琪的奶奶，不管好坏，孩子们都应该接受这是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个事实，而我也应该接受有个疯婆婆的事实，殷珏，我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我想照顾她，一是因为她发病的样子太像以前的我，我放不下，二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是你心中解不开的结！”
    她说得入情入理，殷珏一时竟然无从反驳起。
    “你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后悔，再送她去角楼不迟啊。”
    好像也有道理。
    “好，那就你就试几日，如果她伤害了你，或者你想要放弃了，千万不要硬撑，我立刻叫人送她回角楼，或者偷偷送出殷家也可以，找个爷爷找不到的地方，绝不让她来影响你的生活。”
    吴艺摇摇头：“殷珏，做事不要这么绝，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就这么决定了！”殷珏不容她反驳，转身就走。
    吴艺叹口气，这母子两个的心结太深了，特别是殷珏，小时候受的伤害太大，恐怕很难原谅他母亲。
    “好，那就先这么决定了。”不能和他硬碰硬，先这么答应着再说吧，她对自己有信心。
    程颜晴就这样在殷珏和吴艺的小白楼住了下来，紧接着安安和琪琪进了中文学校，吴艺空了下来，可以专心照顾婆婆。
    最令她惊喜的是，殷珏居然把月梅也带到了殷家，这样一来，殷珏出门工作的时候，有月梅陪她，还真的是相当有安全感。
    殷玥每天都跟着殷珏出门工作，家里少了她的叨扰，吴艺的日子的倒是还算是相当好过。
    至于殷世龙，在家跟隐形人一眼，最近也不来管他们，似乎在等着她自己受不了离开殷家。
    这几日吴艺和程颜晴相处得越发融洽，她太了解像程颜晴这样对外界一直保持着警戒态度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但问题是，关于她为什么疯的，殷家人不是不知道，就是讳莫如深，就是没人肯多透露半个字给她。
    她很想帮助程颜晴，但一直苦于无从下手。
    程颜晴自从住到小白楼之后就开始不说话了，好在也没有再闹腾尖叫过，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就是太粘吴艺，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除了睡觉的时候可以分开一下，只要醒着，一秒钟不见都会显得格外惊慌，并开始到处找。
    因为这样，吴艺这几天几乎被困在殷家走不开。
    她倒不怨程颜晴，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帮不上殷珏的忙，而且这样一来她对孩子们的照顾也会相对变少，真的是可惜自己不会分身术，不然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你要……带她出门？”听完她提出的建议，殷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坚决地道，“你知道她有多少年没出过殷家了吗，整整二十年，医生都是请到家里来看的，自从她病了之后，她别说殷家了，最近十几年甚至连角楼都没下来过。”
    “就是因为你们天天关着她，让她越来越自闭，越来越恐惧。”吴艺有不同的看法，“你知道么，当初要不是吴大哥强行将我从医院带回家，我恐怕到现在还不肯和任何人接触。”
    殷珏眯起眼睛：“带回家？”
    呃……
    这件事她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告诉他的，没想到现在脱口而出了。
    既然说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她也是坦荡荡，没有做过亏心事。
    “吴大哥请了个老阿姨来照顾我，他那个时候把很多手术都推了就为了陪我，还有帮我一起照顾安安和琪琪，那时候我虽然认了安安琪琪，但还是不愿意和别的人接触，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他而已，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拒绝我，所以我也拒绝接触这个世界，一直不愿意出门，第一次出门，是他硬拽着我出去的，我拼命挣扎，他就差拿绳子绑我出去了。”
    殷珏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实在很难想象，像吴艺如今这样开朗的性子当初也会跟程颜晴一样拒绝和这个世界接触。
    吴艺笑着抽回手：“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想我能过去，你母亲肯定也能过去的，她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她的基因里面肯定有和你类似的东西，我想她肯定会让自己坚强起来的，相信我好不好？”
    殷珏定定地看着她：“思彤，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你的性子真的一点都没变，只要是你决定要去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
    “原来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
    殷珏点点头：“其实你出事之前我们吵过一架，我觉得你有点不可理喻，你觉得我不够关心你，那个时候我也是太年轻，从来不知道应该让着女人，有什么事我就直接说了，后来你就跑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吴艺皱一下眉头：“我们吵架？”
    她一直以为她当年和殷珏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很相爱的，怎么会吵架？
    “我忘了是怎么起的头，我只觉得那天你有些莫名其妙，回来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你先回来问是不是爱你，我当时在做一个程序，就随口回了一句，你觉得有些敷衍，不满意，就强行把我的脸转移开电脑屏幕，让我认真回答一遍，我觉得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就笑了你一下，说你那么认真干嘛，然后你就忽然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那么大的气，平时你挺独立坚强的，也不会太依赖人，也不是很粘我，我就说你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你就跑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吴艺皱了一下眉头，这听上去不太像她会做的事啊，怎么会莫名其妙发一场脾气？
    “我在离开你的时候肯定已经怀孕了，也许孕期女人情绪不稳。”好像只能这么解释。
    “但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你怀孕的事。”殷珏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