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你真的是年纪大了！”殷珏看到压在疯女人身上的妇人也转过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声音越发清冷，“看来我得换人了。”
    “少爷，少爷……不要，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的，你千万不要赶我走！”李嫂赶紧起身，哀求殷珏。
    “今天这件事不许告诉爷爷，我这里还好说话，要是被他知道……撄”
    李嫂赶紧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我知道少爷是好心人，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殷珏不再说话，只是一把抓住吴艺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偿。
    吴艺低着头跟着他走，他走得极快，她几乎小跑着跟着，但却并不觉得累，只希望可以早点到他们住的小白楼。
    从小楼到小白楼十来分钟的路程，吴艺第一次觉得实在太长，长得好像已经绕了地球一周才走完。
    小白楼，吴艺的房间。
    殷珏把灯都打开了，吴艺绞着手指，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殷珏。”她低头叫一声，“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只是想要更了解你……”
    “为什么？”殷珏看着她，“六年前我们在一起交往了快，你不知道这一切我们也过得挺好的，所以我觉得你现在也没必要知道。”
    吴艺缓缓抬起头：“那个人……是你母亲是不是？”
    她是少夫人，而刚才李嫂叫那个疯女人为“夫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就应该是殷珏的亲生母亲，昨天晚饭时分殷世龙提到的那个她名义上的婆婆。
    殷珏不说话，看他的神情，应该就是默认了。
    “她……怎么……呃，为什么会这样的？”
    “直接点问，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疯是不是？”殷珏忽然就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凄惨，“好像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的母亲就是个疯子，哦，不对，六岁以前吧，还好我这个天才也不是白当的，我两岁的记忆到现在还有，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吴艺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就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殷珏，你别这样。”
    “我能怎么样？”殷珏笑容越发苦涩，“两岁的时候，我因为不听话，我的母亲嫌我吵，就把我绑在椅子上，我爷爷发现的时候，我像条狗一样用四肢在地上爬，一只脚上拴着绳子，旁边还有我刚拉的大小便。”
    吴艺捏着他的手忍不住稍稍用力了一些，殷家有的是下人，其实说白了作为殷家的夫人如果她不想，根本用不着自己带孩子，她大可不必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像狗一样栓起来。
    “我母亲不喜欢我……”殷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艰难，看来他也是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连争辩都懒得争辩，不过他还是加重了语气否定了前一句，“不，准确地说，她讨厌我，不明缘由地讨厌我，她还不喜欢下人碰我，非要把我留在她身边，然后想尽法子折磨我…”
    吴艺定定地看着他：“那……你父亲呢？”
    “六岁的时候，他和一个漂亮的寡妇一起死在一辆跑车上，车祸！”殷珏轻描淡写。
    “所以，你母亲是因为你父亲花心才不喜欢你的吗？”
    殷珏摇摇头：“我的父母并不相爱，也就是说，我的母亲也根本不爱我的父亲。”
    “那……”吴艺找不到答案了，想了良久才道，“因为你不是他们相爱的产物，所以你的母亲才厌恶你的是吗？”
    殷珏点点头：“我想是的。”
    “那……”吴艺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彼此都不相爱，为什么还要勉强在一起？”
    殷珏笑了：“思彤，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你知道以后会恨我。”
    “恨你？”吴艺愣住，“为什么要恨你？”
    说来说去，这都是上一代的事啊，怎么和她有关系了？
    殷珏转过身，背对着她：“思彤，我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也许我不应该再次带你回殷家的，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而且完全没和你商量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吴艺笑：“怎么就万劫不复了，不就是跟你假装个夫妻，然后查一查当年的事，这件事和我也有关系，也关系到我和孩子们的安危，如果不查清楚，说不定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那才是万劫不复啊。”
    殷珏拍拍她的手：“很晚了，你去睡吧。”
    吴艺愣了一下：“你……不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殷珏转头看她。
    “你刚才不是在生气吗？”
    殷珏缓缓摇头：“如果你被自己在意的人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你会不会生气？”
    这……好像和生气没多大联系吧？
    不堪？
    所以他刚才的黑脸只是在觉得不堪而已是吗？
    “所以你没有生气啊？”吴艺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害我白担心了半天呢。”
    殷珏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忽然低头噙住了她的唇。
    “唔……”
    在她挣扎之前，他已经放开了她：“这就当道歉了吧！”
    呃，不是没生气吗，怎么还要道歉？
    还有，哪有人自己要道歉的，也不问她是不是同意？
    “睡觉吧！”他挪开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那个……”吴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我以后可以去探望你母亲吗，我觉得她很需要别人照顾，李嫂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吧？”
    殷珏停下脚步：“你不怕她？”
    吴艺摇摇头：“虽然她笑起来很恐怖，但我并不害怕，再说那个人是你的母亲，我也是当妈的人了，我始终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当妈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我觉得她肯定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只是她现在已经无法表达了而已。”
    殷珏看了她足有几秒，随即正色道：“我不希望你和她有任何的接触，从现在开始，把你今晚看到的一切都忘记，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问任何人为什么，更不要再去角楼，思彤，就算我求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今晚的一切你就当做从未发生过，我们该查案继续查案，该假扮夫妻继续假扮，可以吗？”
    他忽然严肃，吴艺一下愣住。
    “你是……恨你母亲吗？”
    所以要把她关起来，只给她一个佣人，还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她？
    这是一种报复吗？
    “把她关在角楼里是爷爷的主意，我想查当年的案子，想扳倒爷爷，除了你和孩子们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她，我的母亲，思彤，我现在不告诉你原因是怕吓着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跟她接触，一来是因为我爷爷的关系，二来，我也不希望你和我因此变得生分。”
    殷珏很少说这么多话，今晚他说的话已经足够多，但吴艺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殷夫人怎么疯的，他讳莫如深，她想去探望，他也不许。
    还有殷世龙，难道殷世龙垮了，殷夫人的疯病就会好了吗？
    这不符合逻辑啊！
    “总之记住我的话！”殷珏忽然走过来几步，拥她入怀，“你如果还那么多问题不睡觉的话，我不介意留在这里陪你一起睡，我想你到时候一定可以睡个好觉的。”
    呃……
    这男人几个意思啊？
    吴艺吓得一把推开他，结结巴巴地道：“呃，那个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你，也可以回房睡觉了，别惊动楼下的佣人。”
    虽然以照顾孩子的名义分房睡，但大半夜的殷珏到老婆房间还得被赶走，被人看到了难免会有想法，到时候再传到殷世龙耳中就不好了。
    殷珏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称赞她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好呢，还是哀叹自己始终得不到她的接纳好，只得有些讪讪地后退了几步：“行了，晚安！”
    “晚安！”吴艺赶紧关门，顺便上了锁。
    靠在门背后，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十分厉害，整张脸火烫火烫的，好像就快要烧焦了一样。
    可是心中却是一波又一波的疑惑，还是让她夜不能寐，一直到天亮才勉强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刚睡着就被一阵喧闹声吵了起来。
    一大早的，这庄园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