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品:《成神》 眉开眼笑的她和挤眉弄眼的孙瀚清。
那应该是某次愉快的约会,可徐宜舟竟然已经记不清那次约会了。而她之所以记得这屋里的装饰,是因为孙瀚清家装修这套房子的时候,她和他正在热恋,于是出了点力,陪他挑了大部分的软装。
所以,这屋子里有她的影子。
“舟舟。”周灵夕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徐宜舟的眼神有些惶惑不安,像是孩子做错事情怕大人责骂的模样。
“哼!不孝女!”徐妈妈仍坐着,只把头一转,不愿看她。
“妈。”徐宜舟无奈地叫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远跑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还跑到这里来。要不先回我的住处,好吗?”
“我不去啊!我也不想见到你!”见到徐宜舟,徐妈妈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激动起来,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对象似的,眼眶红了起来。
“舟舟,阿姨她跟陈叔叔吵架,又听说你和瀚清分了手,脾气上头就离家出走。我见她一个人不太放心,就陪她过来了,但她死活不肯找你,只要找瀚清,而我和他……都联系不上你,所以我就先带她来瀚清这了。”周灵夕走到徐宜舟身边,很小声地说着,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无意间把你和瀚清的事告诉给阿姨的,我以为她已经知道了。”
她和孙瀚清的电话微信扣扣之类的联系工具,因为之前微博的事件,早就被徐宜舟通通拉到黑名单,来个眼不见为净,而徐宜舟又搬了家,他们无法和徐宜舟取得联系。
恋爱的时候,徐宜舟带孙瀚清给徐妈妈见过,后来有几次徐妈到s城办事,孙瀚清招待得很妥帖,所以徐妈妈一直都很喜欢他,把他当成女婿看待。
周灵夕的态度很诚恳,姿态放很低,像从前每次和徐宜舟闹矛盾那样,明明下手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是她,到最后却总成了徐宜舟小性子揪着小错不放手。
“谢谢。”徐宜舟向他们道谢,“麻烦你们了,抱歉。”
“麻烦,麻烦什么?”孙周二人还没回答,就听到徐妈妈的声音响起,“只有你才会嫌我麻烦,他们怎么会觉得我烦。灵夕和瀚清多好的孩子,我告诉你徐宜舟,灵夕比你强上百倍,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养个女儿,灵夕就安安份份呆在家里孝顺爹妈,你呢?你都多久没回来了,你说!一样是写书当作家,人家灵夕现在一个月收入能有大几千,听说马上还要出版,以后弄不好还能拍电影电视,你呢?你什么时候也让你妈我把你当成骄傲说出去让左邻右舍也羡慕下?赚一份死工资,付了房租都没剩什么钱,更别提存钱结婚了。我可没钱出你的嫁妆,你亲爸的心都在那边家里,哪还管你死活,要不是瀚清人好,不计较这些,你以为你配得上他吗?”
徐宜舟咬唇,唇上是一排深浅不一的印子。
“妈,够了,先跟我回去再说,好吗?”她沉了声截断了徐妈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话。
“我说了我不回去!”徐妈妈说得兴起,唾沫横飞,眼泪跟开闸的水笼头似的往外流,“瀚清这么好的男人,你说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他哪一点不好了,模样俊不说,工作稳定、收入好,有车有房,关键是对你也好,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他能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不然就凭你这条件,谁敢要你!我心里就认准了这个女婿,你要和他分手,这辈子也别管我叫妈了!一声不吭地分手,也没个交代,跟你那亲爹一个德性,什么事都不和我说,见了我跟锯嘴葫芦似的!你既然不愿意和我说,还过来找我干什么,我是死是活和你什么关系?”
“妈,这事没和你说,是我的错。但这是我的感情生活,我所有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决定。”徐宜舟头开始疼。
“舟舟。”孙瀚清闻言,有些受伤,忍不住抓了徐宜舟的手臂。
徐宜舟挣开了,她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她妈妈一旦开启发泄模样,就很难控制,除非等她自己说累了。
徐妈妈发泄的对象就是身边最亲的人,她会从对方一点小问题,无限延申出各种各样悲观的臆测,然后说出最刀锋似的话。
因此,徐宜舟的童年,充满了父母的各种争吵、冷战、谩骂,像场没有尽头的战争。
“了不得了,出来上了几年大学,就学洋鬼子讲‘尊重’了!你逼你爸妈离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尊重呢?从小到大我和你亲爸吵架,你就没站在我这边过一次,次次都维护你亲爸,还逼我和你亲爸离婚,撕烂我们的结婚证,没见过你这样当女儿的!简直就是我命里克星,不止如此,你还害死了你外婆,我要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够了!”
徐妈妈的发泄还没说完,忽然极其尖锐的声音从徐宜舟嘴里发出来,像剑刃相交的鸣声。
“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和你眼里的好女儿、女婿一起,共享天伦。”
徐宜舟听到凉薄的嘲弄的话从自己嘴里不受控制地跑出来,她悲哀地觉得,大概自己和母亲是同一类人。
冷冽的话让屋里的温度陡然下降,徐妈妈没想到女儿会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依稀间她仿佛看到那一年拿着父母的结婚证站在房门口的徐宜舟,眼神冷漠,语气寒凉,缓慢却不犹豫地撕着那本结婚证,然后说:“你们离婚吧。”
那个徐宜舟,绝情,冰冷,像个疯子。
这么想着,徐妈妈眼里出现些悔意,她千不该万不该,提到了徐宜舟的外婆。
徐宜舟却已经转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这屋子。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忽然间乌云密布,就像徐宜舟的心。
她的脚步很快,一路飞奔到了小区门口,才停了下来。
雨水冰凉地浇在身上,麻醉着她心头痛怒,她所站之处,是萧嘉树刚刚停车放她下来的地方,她抬眼望去,大门口有些空,路过的人都举着伞行色匆匆,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也许是找萧嘉树,那个总会在她有麻烦的时候,像超人一样忽然出现的男人。
她想念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冷静礼貌的靠近,还有不动声色的温柔。
可是没有,谁也没出现,萧嘉树不在这里了。
徐宜舟将手握成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神色木然,眼眶通红,雨水洗面,滑进唇里,引起一阵刺疼,她分不出来那是雨、是泪,还是血。
她外婆的死,是她毕生的伤,就那样被她母亲突兀地挖去痂面,鲜血淋漓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再坚强也承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伤害。
“徐宜舟。”有人叫了她一声,从旁边跑了过来。
满脸的雨水让她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恍惚间她看到高瘦挺拔的男人跑到她身边,将伞撑到她头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到怀里。
萧嘉树?!
徐宜舟伸手抱他,去回应这个安慰,想要汲取一些温暖。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雨,就这样跑出来,会淋生病的!”温柔的声音又起。
不是萧嘉树!
徐宜舟猛然缩回了手。
眼前的男人,是孙瀚清。
她很快醒来,伸手推他,可孙瀚清却不愿意放手,抱得很紧。
这样的徐宜舟,让他不由自主心中抽疼。
他想自己是真的,深爱着她。
重逢那一刻,心头剧烈的跳动和强烈的喜悦告诉他,他一直在期待这一刻,他没有忘过她,没有放弃过这段感情。
“孙瀚清,放手!”徐宜舟声音冷得像冰,没有温度,手上的力气却加大,有些自残地推他,逼得孙瀚清松了手,因为如果他再用力,就该把她弄伤了。
“舟舟,阿姨同意跟你回去了。雨这么大,我送你们回去吧,别拒绝我,求你!”孙瀚清有些哀求地看着她。
“好,谢谢。”徐宜舟道谢,转身走回去。
她已然冷静。
一切等把她母亲接回去后再说别的吧。
远远的,有人站在雨里,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
萧嘉树没有走,他把车停到了对面马路的树下,因为小区门口不让停车。
他不愿意走。
只不过接了个电话,他再抬头望向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全身湿透的徐宜舟,木然地站在雨里,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他从未见过的悲伤。
呼吸几乎因此而停止。
他发疯似的开门跳下车,去后车箱取了伞,可才刚刚撑好伞,他却又看见,徐宜舟被那个曾经伤过她的男人抱在了怀里,而她也伸手回应了这个拥抱。
痛意,一瞬间就宛如这场磅沱大雨,浇得心冷透冰透。
他站在树下,眼睁睁看着她站在孙瀚清伞下,最后转身,跟着孙瀚清走了回去。
心里忽然记起自己那天清晨忽生的念头。
如果有一天,她的温柔尽付他人……
从今天开始吗?
呵,痛啊。
☆、第37章
徐妈妈终于安静下来,没再吵闹,只是仍旧别别扭扭的神色,跟着徐宜舟回去了。周灵夕也没多逗留,说自己要回去,便也告辞离开。
对于周灵夕,徐宜舟的感情要比对孙瀚清的更加复杂些。似乎每次要绝交之际,周灵夕总会突然冒出来,默不吭声地为她做些事,让她绝交又不是,再当朋友又觉得膈应。
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着,徐宜舟情绪虽然冷静,但脾气还没下去,脸色并不好,没有人敢再提刚才那一通争吵。
到徐宜舟所住的小区,停好车,徐妈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现在住在这里?”她脸上的惊讶是藏也藏不住。
徐宜舟现在住的这地方,地段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出了门就是全市最大的商业区,整个小区的配套设施都很完善,游泳池、健身中心、网球场全都有,车子一路开进来,满眼青翠,要知道现在已是秋天,草木青黄的季节,但这里却仍旧花草繁茂,喷泉小景十分别致。小区的路面车位上停的车绝大多数都是奔驰、宝马级别的,也不乏一些更高档的豪车。
别说徐妈妈,就是孙瀚清也很诧异。
这样的地段,这样的小区,租金必然很高,徐宜舟如何付得起?
“走吧。”徐宜舟根本不回答,已从车上跳下,去后车箱拎徐妈妈的行李。
孙瀚清跟着下车,扶了徐妈妈下车,又过去帮徐宜舟。
“我自己来吧,东西也不多。”徐宜舟拒绝了。
徐妈妈这趟出来带的行李只是一个小旅行包,并不费力。
孙瀚清对这样的徐宜舟无可奈何,他心里的徐宜舟一向是温柔甜美的,就是吵架发脾气也都是沉沉脸不理他。
“瀚清啊,陪阿姨上楼!你要是不来,我就不上去了。”徐妈妈大约是看出了徐宜舟的想法,比她更早开口。
孙瀚清求之不得。分手以后,徐宜舟搬了家,拉黑了各种联系方式,他就是想见她,都没办法。
徐宜舟闻言沉默着转身走向大楼入口。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忽然有只手伸了进来。
徐宜舟马上按了开门键。
电梯门短暂的停顿后缓缓打开。
萧嘉树站在外面。
他依旧是早上的打扮,束腰的风衣、咖色长裤,里面搭着灰色线衫,俊朗精神地让站在电梯最里面的徐妈妈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徐宜舟看到他,有些意外,他不是早就走了,怎么还比她晚到家呢?
不过意外虽然意外,她又有些惊喜,他的出现就像阴沉的天空突现的一道天光,扯开乌云,撕去阴郁。
“萧……”徐宜舟不自觉地笑了,可一句话没说完,萧嘉树就跟不认识她似的,径直进了电梯,站到了后面的角落里。
擦肩而过时,她似乎看到他眼里冷漠。
那冷漠与他平时的冷静礼貌,并不一样,就像一柄未开锋的剑,忽然有一日剑刃开锋,锐利伤人。徐宜舟看得心头一紧,余话便又都吞到了心里,天光暗去,天空依旧暗沉,她失了转头问好的心情。
电梯门再度打开,萧嘉树便长腿一迈,头也没回地出去。
“你们是邻居啊?”徐妈妈满眼的兴趣问着,“长得不错,你认识他吗?是做什么的?有女朋友没?你表妹还没找对象,要不给介绍介绍?”
徐宜舟没答话,跟着萧嘉树踏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