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白越昭迎来了安风良久的沉默。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笑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代表了回答，谢谢你的沉默，我也明白了。”
    安风凝视白越昭现在看起来有些白发的头。
    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你这个研究，真的很难吧，都有白头发了，明明之前保养的很好的。”
    白越昭看着安风已经很是年轻的脸，很是满意。
    “你只是比我小十岁啊，不过等十年后，小风估计都有孩子了。”
    安风不禁笑了。
    “别说的我们那么老好不好，不过也确实，十年后，铁头就是二十五，很有可能有孩子了，那时候，我就当外婆了。”
    说着，安风认真的对着白越昭道：“我跟你说，到时候我一定要争取保养的很好，带着外孙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是辣妈呢。”
    白越昭：“嗯…这很有可能，毕竟你那么漂亮。”
    安风一笑：“谢谢夸奖了。”
    “对了，等我走了之后我的所有资产都留给你了，之后要怎么分配你自己决定，不过，还是要给小风留一点可以纪念的东西哦。”
    “走哪里去？这个研究不是结束了吗…”
    安风微微皱眉，有些心痛的感觉，看见白越昭的白头发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在她认识他之后的那么多年里，他什么时候会这样呢，不都一直是深藏不露的一只老狐狸吗，优雅又危险，但是却又总是很温暖。
    白越昭安慰的对安风露出一个笑容。
    “趁着还能为祖国做贡献，就继续啊，这也是当初你说的话不是吗，这么好的脑子，浪费了真是可惜了。”
    “可是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将一辈子奉献出去是应该的。”
    “我没有，前半辈子我可是个反社会的人呢。”
    白越昭眼底难掩开心。
    “怎么，你居然会心疼我？人生头一次啊。”
    “啧，我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不过既然你自己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要注意身体啊。”
    “我会的，不过我注定会比先离开这个世界，你到时候可不要哭啊。”
    安风耸肩：“这个应该是不可能的。”
    她肯定不会在那时候哭，因为她历来对于某些伤心的事情反应迟钝，也许会在过了一个多月的某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件事情，然后哭成狗。
    时间过去了，安风也要和安铁头离开了。
    白越昭开车送别她们。
    “我这次时间很少，还有一个很重大的研究需要我去，而且结果很难确定，因为是机密的，我连上网也不太可能了，现在我已经把名下的所有资产转动给你了，你记得好好利用，等我这个大研究完成之后，希望这些资产可以翻好几倍。”
    安风嗤笑。
    “你以为呢，我又不是陈凛邑，这种翻几番的都是奸商，最适合陈凛邑干了，我可干不了。”
    “那就让他干，反正挣了之后是你的，我这个可是考虑了婚姻法的，算作你自己的单独财产，陈凛邑可没办法肖想。”
    安铁头在后面，忍不住笑。
    看着白爸爸和妈妈坐在前面，两个人言语间看起来多默契般配啊。
    可惜…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会有两全的办法，尤其是关于感情。
    这次白越昭很是淡然的直接开车到了屋门口，陈凛邑一张脸黑成了锅底看着自己的老婆女儿从别人的车上下来。
    白越昭张开双手。
    “再见了。”
    安铁头先扑过去抱了一下。
    “早点做完研究啊。”
    然后安铁头退开，十分懂的站在不远处，顺便去糊弄自己的亲爸。
    安风微笑着看向白越昭，看见他俊秀的眉眼，里面是比以前还年轻时候更为透彻的光。
    “再见。”
    轻声一句，安风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
    对于白越昭来说，这个拥抱，实在是过于珍贵，他微微闭上的眼睛，睫毛在颤抖，很快，两人松开。
    上了车，对着陈凛邑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开着车离开。
    陈凛邑冷漠的看着安风良久，哼了一声上楼。
    他今天可是相当生气的，没人哄是不可能的消气的。
    安风默默看一眼，悠哉悠哉的跑去翻阅以前的相片和记事本去了，压根不去理会陈凛邑。
    真是越活越幼稚了，男人怎么这样啊。
    ………
    寂静的月光，洒在一片光滑的湖面上。
    白越昭回到了一个地方，那个曾经有着两年悠哉时光的地方。
    现在那边的山上已经堆积了一层浅薄的雪，在从前的那个屋子走出去不远，就是这一片未曾被污染过的湖。
    一尘不染的干净…
    湖面上是白越昭修长削瘦的影子。
    “咳咳。”
    他发出两声轻轻的咳嗽。
    望着那边的月亮，忍不住回想到了，那一天晚上，安风看着月亮对她说的要为国家做贡献的话。
    她那时候的神态是执着又单纯，一片赤城之心。
    他呢…
    那时候不曾说过赞同，可是日后的生活却扎扎实实的这样去做了。
    还完成了一个几乎可以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研究。
    终究网络。
    他设想过这之后的人们改变的生活，应该是很和平友好的吧，但前提是…没人能破解他弄好的防护。
    应该没有人了。
    那个终究密码，怎么也不会有人能猜到的，安风或许能猜到，小风也许能猜到，不过这两个人必然是站在光明这一面的，他没有任何担心的余地。
    所以，就能放下所有，放空自己，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负担，安心等死的人了。
    白越昭愣了愣。
    现在想到这个字，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感觉。
    很多时候他都从来没有畏惧过死，如果不是那一丝的报复心和好奇心，他估计早就抛弃这个世界了。
    但是现在，因为有了留念，所以就开始不舍，开始惧怕死亡这个东西了。
    “唉，”
    他叹了口气。
    真是不知道，要是安风知道他为了不浪费这脑子，为了实现当初她的想法，而很是悲催的遭受了伦琴剂量的辐射，只剩下不久的生命之后，会不会后悔呢，会不会为他哭泣，伤心呢。
    白越昭曾经恶趣味的想试试，想自己就看到安风知道一切之后的模样。
    可最终他孩纸选取了如此矫情的方式，那种文艺苦情，大爱无疆似的默默死去。
    可是他又这样坏坏的想。
    按照安风的聪明，他留下那么多东西给她，还有那些东西，想必她很快就能知道吧。
    然后造成的效果会不会更大，这样，安风直到死，都会永远耿耿于怀了。
    记得她人生中有他这样一个人，以那样完美的方式出场，度过多么丰富到底时间，最后以这般颇具壮烈的形式结尾。
    这一辈子，也挺圆满了。
    唯一的遗憾是，么家看到小风结婚吧。
    算了，白越昭心里有点酸，他可不想看到小风喜欢上别的男孩子呢，看到她对另外一个男生托付终生，他只相当难受的。
    现在闲暇时候，白越昭回顾自己的一生。
    以前那些铭记于心的往事已经相当模糊了，那些他童年的阴影，受过的困难，都已经模糊。
    清晰的画面是那天的电梯里面。
    一个头相当硬的女孩子砸在了电梯墙上，然后晕倒在地上。
    看着她故作矜持，然后在他出了房间门惊呼。
    那时候他干嘛自作聪明呢，那个时候为什么他没有早点看开，偏偏要与本来拯救他的太阳作对，偏要用阴影黑暗来故意针对她呢。
    如果不是这样…
    如果最后抓住了机会…
    可惜不会有如果。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又如果。
    所以，白越昭默默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在这样的宁静和带着旧时滤镜的环境里面，安心的回忆，渡过这样一段时间。
    回到那个屋子里面，他擦了擦当时三个人到底合照，给自己倒了一杯临走时候藏在地窖里的葡萄酒，将干燥的木材放进散发着温暖的壁炉里面。
    橙红的火光将他挺拔的侧脸照在玻璃窗户上。
    听到人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白越昭起身。
    大概是周围之前那些邻居路过吧。
    砰砰砰。
    是连续三声的敲门声。
    白越昭忽然呼吸一滞，浑身的汗毛倒竖，心扑通扑通的在跳。
    伸出依然好看的手，轻轻握住门把，旋转一圈之后，听到锁开的清脆咔嚓一声。
    寒风先一步涌入，略带冰凉的温度让白越昭有些恢复理智。
    门缓缓打开，安风带紧了红色的围巾，穿着蓬松的，一看就很暖和的朝着白越昭一笑。
    白越昭连忙将她拉了进来。
    安风搓了搓手。
    “好久没回来过了，都忘了这里晚上的时候是多凉快了。”
    关上门，将寒风杜绝在门外，白越昭看见安风已经自顾自的坐到了她曾经的椅子上，缩成一个球，伸出双手在壁炉的前面取暖碎发在火光下衬成了金色。
    给安风倒了一杯热水。
    谁料安风不接。
    “怎么那么小气，就给我白水。”
    白越昭轻笑，转而拿了一个高脚的玻璃杯，将他在品味的葡萄酒倒入杯子里，递给安风。
    这次安风接了酒，喝了一口，紧缩眉头。
    白越昭在旁边看着笑。
    “不是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吗，你这种纯粹的人啊，就只喝这种单纯的白水。”
    想起自己曾经说的话，安风忍不住也笑了，老脸一红。
    看着手里的酒，道：“这葡萄酒是之前留下的吗？”
    “嗯，十几年了，陈年老酒了，很值钱的，你又赚了。”
    安风哈哈笑。
    “那当然，我外婆从小就告诉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的便宜也只有你能占了。”
    安风脸庞泛红，看着白越昭。
    听着柴火燃烧的声音，眼角的悲伤蔓延。
    “还有多久呢。”
    白越昭笑着坐在安风旁边。
    “没多久了，不过也足够了。”
    安风默然。
    白越昭：“你这么出来，很不容易吧。”
    安风：“这点自由我还是有的。”
    白越昭笑了笑。
    低沉的声音还是别具魅力。
    “什么时候发现的，比我预想的要早一点。”
    安风双手拖着脸，忍不住有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白眼。
    “你留其他资产都好说，可是居然把当初我找到的那个小箱子，连带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那个房间里，这不就是明摆着了的吗。”
    白越昭抓重点的能力很厉害。
    “你为什么又去了呢。”
    安风顿了顿，迸出两个字。
    “托梦。”
    “谁给你托梦了？”
    安风给壁炉里丢了一把干柴，不说话。
    白越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你很想我啊。”
    安风：“其实这么多年，至少你自恋的程度是没变的对吧。”
    白越昭闷笑。
    最后，安风还是承认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晚上梦到你出事情了，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梦到我出什么事情了？”
    “梦到你死了，只知道那死的消息，我在梦里都没看见你的脸。”
    “然后你就过来了，怎么知道我就待在这里呢，我记得我可是很隐蔽的。”
    安风嗤笑：“隐蔽？只凭直觉都能猜到你在这里。”
    白越昭：“不管怎样，你终于是找到我了。”
    安风笑罢，喝完一杯酒，又倒。
    “这次来我可是要好好的浪费的，这酒这么好，不喝玩别睡觉。”
    炉火中，白越昭醇厚的声音带着笑意说了一句。
    “好。”
    ………
    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在某个积雪的山顶上，有个人永久但是停留在了那里。
    安风难得穿着一身白色回到了帝都。
    没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那一段时间好似就这么过去了。
    安铁头却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就，不足叹气感慨。
    什么时候白爸爸能完成这个研究啊，什么时候再出来，她铁定搂住白爸爸的大腿，死活不让他走。
    与新相同，新时代也开始了。
    铺天盖地但是广告，日新月异的改变。
    从量变到质变的智能与网络科技的结合，未来似乎真的会变成机器运作的世界，人类只用安安稳稳生活，已经掌控核聚变技术的人类，再也不会因为资源能源生存问题有战争了。
    让安铁头很是满意。
    看来她以后的研究方向确定了，那就是航天。
    星辰大海，才是她的征途！
    征途之外呢，那个终极智能科技网络，在平稳运作，谁能保证它会一直平稳下去呢。
    白遥不能保证，但是他可以保证，它一定会很快的，不再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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