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出门不到三分钟，陆蓉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她抬起头看过去，在目光接触到对方面具时微微眯了眯眼睛，对他微微点了下头，道声您好便要错开步子离开。
    抬起的脚步还没落下，她的手腕就被对方牢牢抓在了手里。
    “陆小姐，不愿意看见我吗？”
    这会儿陆蓉在沈炼面前骄傲艳丽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此时面对领头人只是一副平平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研究员，她面无表情摇了摇头，答：“没有，见到你很高兴。”
    “太敷衍了吧。”领头人语气有些夸张，没等她回答又摇了摇头，问：“不提这个，我刚刚看见那个实验体的监控被关掉了。”
    果然，还没出三句话他就提到了这件事情。
    陆蓉不动声色，好像不知道对方话里面的暗示一样，木木的哦了一声，应：“我关的。”
    “这么短的时间，没什么关于实验的事情做的完吧？”面具人笑盈盈的问，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啊，我不是多想，只是有点儿好奇。”
    “我需要取得他的信任。”陆蓉垂着眼睛应，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这句话确实没有撒谎，毕竟她确实是在取得沈炼的信任，因此面具人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好吧，你做的好极了，只是让我有点担心。”面具人收回了手，又微微低头：
    “陆小姐，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当然。”陆蓉低头扫了一眼手上被捏红的印记，刚要抬步，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身开口对领头人发问：
    “我有一些不懂。”
    “比如？”对方本来就没转过头，正在看着她的背影，此时饶有兴致的抬了下眉毛，问。
    “科学研究需要有人牺牲，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全人类，只是我想知道，我的研究结果出来之后，确实可以拯救全人类，而不是给某些人牟利，是吗？”
    在听到后面半句的时候，领头人的目光微微一沉，面具之下未被掩盖的狭长双目轻轻眯了起来，停顿了一瞬间，挂上了无懈可击的温暖笑容，回答道：
    “当然了，拯救全人类，这始终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怎么会有人用此牟利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陆蓉却没有任何开心或者是其他的情绪，只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转过头大步流星的离开。
    “拯救人类……嗤。”
    领头人悠闲地倚靠在一旁的树上。目送着陆蓉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又晦暗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关押沈炼的房间。
    沈炼当然对两个人的暗中交锋全然不知，此时他正在思考陆蓉刚刚短暂的一小会儿时间给他带来的另一个选择。
    陆蓉，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子，有着吸引人的外貌和身材，渊博的学识，有趣的谈吐，大胆热烈的性格——但她不是宋如意。
    宋如意。
    沈炼长长的叹了口气，放松自己陷在了沙发里，刚才短暂离开的男侍从这会儿又悄无声息的回来，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看着他。
    他喜欢了宋如意那么——那么久，宋如意已经是可以超过他生命的一种存在。尽管她现在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他知道的，宋如意喜欢的就是费以南，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他觉得只要宋如意还在他身边，他就始终都会有机会，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有些过于盲目乐观了，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人自己的身体状况永远是自己清楚的，自己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绝对不会太长。
    如果小包子回到如意身边，她会开心。
    那么如果她开心的话……
    沈炼沉默，半晌开口对旁边的侍从发问：“喂，你有女朋友吗？”
    好像是从上一任身上吸取了足够的经验是似的，这个哥们儿几乎把沈炼当成了会蛊惑人的塞壬，对于他除了生活需要以外的其他话，百分之百当做没听见。
    这会儿沈炼也没有期待他有什么回应，他只是觉得和别人说话可能心里会舒服一点儿，却没想到停了一会儿，对方回答：“嗯。”
    这是他第一次和沈炼说话，沈炼有些惊讶的坐起来，偏过头去看着他认真问：“如果你不开心，你女朋友会开心的话，你会去做吗？”
    对方沉默一会儿，应：“不知道。”
    沈炼叹口气，又窝回沙发，喃喃：“是么……我也不知道。”
    侍从沉默的看着他，开口解释道：“因为我不那么喜欢现在的女朋友，如果是我喜欢的人的话，我会。”
    本来以为两个人短暂的交流已经到此接触，那个人肯定不会回应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他又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而且还有他自己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炼没有再说话。
    还没想得出个所以然，沈炼便听见门边传来规律的三声敲门声，随后是指纹解锁的声音。
    听到敲门声的瞬间，沈炼的脸一沉，他知道这敲门声是那个他不想看见的人的标识。
    他有没有回答当然对对方没有丝毫影响，领头人惬意的踱了进来，脚步一如每次过来的时候一样，他看了一眼陷在沙发里的沈炼，随意的摆了摆手，一旁的侍从立刻退出房间，把这个地方留给了他。
    “你比我想象中的状态好一点。”
    他坐到沈炼身边，笑着开口，看着沈炼明显不好的脸色和十分苍白的双唇，他的心情却凭空生出了几分愉悦，他伸出手指，不顾沈炼躲避的按在他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又在对方即将咬下去的时候缩回手。
    “狗一样。”他眯着眼睛笑的更深了些，又开口：“好吧，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之前可能过分了点儿。”
    沈炼半分眼神都不想给他，把之前放在桌子上的平板重新拿过来，随意点开了一个游戏开始匹配。
    面具人已经习惯被对方所忽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这种待遇。
    “放下，看我。”他轻声说，语气十分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炼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拍到他脸上。“如果你不希望你以后只能对着四面白墙的话，接受我的道歉。”
    沈炼冷笑一声，抬头和他对视：“你最好能解决掉我，不然就是你自己被解决掉。”
    “好吧，你完全没有一开始配合了，想想你刚到这儿的第一天吧，可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语气像是颇为遗憾似的：“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把防御图送了出去，可是你确定那是真的吗？”
    沈炼眸中一冷，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面具人从他手中抽出平板随便一抛，手强硬的按在沈炼的头上把他头发揉的一团乱，又道：“乖一点，沈，或许那样你还有机会。”
    沈炼手上的骨节用力到发白，抬起狠狠朝着面具人的脸砸了过去。
    但是由于身体过于虚弱的原因，被对方毫不费力的攥住，他能感觉到他的拇指意味深长的在自己的腕骨上摩挲两下，这恶心的触感激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可不好。”面具人开口，仍旧是笑着，手上骤然反方向发力，把沈炼的手腕直接扭到脱臼。
    疼痛猝不及防袭来，沈炼咬着牙忍下，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娘。
    对方松开起身，这才终于收了语气中的笑意，冷冷的开口：“一会儿会有人给你治，我知道疼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你知道就……”沈炼刚想回答他知道就好，却在听见对方下一句话骤然卡住。
    面具人漫不经心的捻了捻手指，在房间里随意的走了两圈，拿起一旁的一个石榴仔仔细细的剥：“你是个成年男人，我知道的，当然可以忍受疼痛。”
    “不过小女孩儿可做不到，她会哭的。”
    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登时被噎在了胸口，沈炼呼吸一滞，瞬间站起身：
    “你威胁我！？”
    “我没有哦？”面具人轻笑出声，将手中刚刚剥下来的一块儿石榴皮放到一旁，按着沈炼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到沙发上坐下，语气体贴无比：“好了，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太激动，乖，好好坐着休息。”
    沈炼目不转睛的瞪视着他，坚持站着而不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下。
    领头人手上加了几分力，同时轻轻踢了一脚他膝盖，强行把他摁下去，又收回手，捏起刚刚剥下来的几粒石榴塞到沈炼嘴里，同时开口。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不是恋/童癖，况且还是个小女孩儿，你显然比她要好玩一点，如果你乖乖听话的话，当然轮不到她。”
    “现在，听我的话，把我喂给你的东西咽下去，然后感谢我。”
    沈炼把牙咬的咯咯作响，怒目圆睁的死死看着对方，片刻对视之后，他松开牙冠，把对方塞进来的石榴连着籽一起咽下去，一字一句的往外挤着字：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