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玉儿说话的时候，沈月一直留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神态。直觉告诉沈月，这个楚玉儿，和柳施施的失踪一定有很大的联系。
    只是柳施施在风月场中摸爬滚打数年，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眼波婉转，都是在心里仔细盘算过了，才会表现出来。
    沈月试图从楚玉儿的脸上看出蜘丝马迹来，可是楚玉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无懈可击。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甚至要被频繁前来的六扇门给吓坏了。
    沈月知道，即便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干脆就向赵毅和段方成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离开了秦楚楼。
    走出不远，段方成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他这急性子的举动，惹得赵毅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很不满意他这样的迫切。
    沈月刚刚接触这起案子，而能不能成功找到柳施施的下落，又关系着她能不能顺利加入六扇门——赵毅不希望，让段方成的急切影响了沈月的心情。
    举荐沈月加入六扇门，说到底，其实是出于赵毅的私心。他希望，沈月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如今沈月既然已经来到了京城，那就别想再离开他的身边。哪怕沈月最终没能加入六扇门，凭他的身份背景，想要护住沈月，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那样，未免埋没了沈月的才能。
    察觉到赵毅对段方成的不满，沈月轻轻拉了拉赵毅的衣袖。她不明白，为何待人接物一向温和的赵毅，会对段方成抱有那样大的敌意。
    “那楚玉儿隐藏得太好，我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说谎。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柳施施的确是在离开秦楚楼后失踪的。”
    沈月没找到线索，段方成和肖宁苏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自从柳施施失踪以来，这样的失望，肖宁苏一天里总要经历那么几回。因此，时间长了，倒没有太大感觉了。
    倒是神经大条的段方成，在送走了肖宁苏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作为“前辈”。在这种情况下，理应对沈月进行一番鼓励。
    可是现在……
    段方成抬起头来，看了看几步远外、并肩而行的沈月和赵小郡王，后知后觉的摸了摸鼻子。
    ——他总算明白，为何赵小郡王会这么看不上他了。
    “肖公子，不知道贵门派在京中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沈月想了想，询问肖宁苏道。
    这些门派想要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又怎能不经历几场混战？往往越是势大的门派帮会，得罪的同道中人就会越多。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真正的江湖，并不像是话本子里描写的那样，处处充满了侠义。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哪怕是“直来直往”的江湖中人，许多时候，也免不了要勾心斗角。
    恒山派能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在江湖中立于不败之地，没少经历腥风血雨。只不过那些前来找麻烦的人，最终都被恒山派的人给打服了。
    但是这其中，难免有口服心不服的。因此，可以说，恒山派的仇家，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
    这其中，不仅有当初被恒山派暴力解散的小门派，还有因为各种原因与恒山派发生过不愉快的江湖人士。
    对门派中各项事务都一清二楚的肖宁苏，在听到沈月的问话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虽说门派曾与不少江湖中人发生过摩擦，但是这些人习惯了四海为家，多半不会停留在京城。”
    这是肖宁苏的委婉说法。
    直白点来说就是，京城是天子脚下，规矩太多，太约束，爱自由的江湖人，不愿意把自己关在这样一只无形的巨大牢笼里。
    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可以快意恩仇，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敢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肖公子，我还是希望您能将您怀疑的、可能与柳小姐失踪一案有关的人列出一份名单来，我们会一一去查访。”
    肖宁苏没有迟疑，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
    那日，肖宁苏回到秋湖山庄后不久，就派人送来一份长长的名单。随着名单一起送来的，还有京城里最有名的一间点心铺子沁芳斋的四色点心礼盒。
    送东西的人离开之后，段方成打开礼盒，热情地邀请沈月，“沈姑娘，那单子什么时候看不行？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快过来尝尝这点心！”
    “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道，这沁芳斋的点心，那可是京中一绝！想买上一份这样的四色礼盒，得天不亮就去排队。”
    “要是去晚了，错过了限量的五十份，那可就没得买了！只能等到明天再去。”
    段方成说得眉飞色舞，沈月若是不过去看看，似乎很不给他面子。为了不让段方成觉得尴尬，沈月只好暂时放下那张长长的单子，走到桌边。
    精巧的木盒，盖子上雕刻着嫦娥奔月的花样。嫦娥的仙子的披帛如同水波一样轻轻浮动，仿佛下一瞬，仙子就会从画中飘然而出，乘风归去。
    沈月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不愧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点心铺子，单就这盒子上的雕功，就非比寻常。
    段方成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格外精致的四色点心来。沈月看着盒子里的点心，只觉得分外眼熟。
    仔细看了看，这些点心，确实和她平日里在府里吃的那些一模一样。
    心底涌起一丝奇怪的感觉，沈月拈起一枚白玉糕，放入口中。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只留下残留在唇齿间的香甜。
    完全相同的味道，验证了沈月心底的猜想——原来她每天吃的点心，都出自这间京城第一的沁芳斋。
    原来在对待她的衣食住行上，赵毅付出的用心，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是她何德何能，能享受到他的好？
    沈月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段方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还是姑娘家待遇好！想我为了柳施施一案东奔西走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那肖公子送点什么来犒劳我……”